45.第45章
苏皇后迈进祈年宫的时候，听到皇帝的吼声从祈年殿传出来，自然是喝骂太医不尽职。当她抬脚迈进祈年殿的时候，只见嫔位以及嫔位之上的妃子跪伏在大殿内，个个犹如惊弓之鸟般。
苏皇后抬眼一看，道了一声：皇上。
皇帝哪里还分神管她，倒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大太监李焎悄悄提点：皇后娘娘快快跪下为柳妃娘娘祈求平安吧，皇上方才口谕，召皇后及嫔位及之上的主子全部跪着为柳妃娘娘向天祈福。
苏皇后为六宫之首又能怎么样，苏皇后无奈跪下，只觉得心中寒凉无比，六宫凤阙之首，母仪天下的人要为一个妃子跪下祈福，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苏皇后静静地跪在众妃嫔之首，腰背挺的笔直，并未向其他嫔妃那般跪伏在大殿，苏皇后静静地看着皇帝与床榻上行将就木的柳妃‘恩爱’。
苏皇后、满殿嫔妃都不知道柳妃怎么就忽然病危了，平日里柳妃身子是个康健的，更为听闻过有什么暗疾。
大太监李焎知道跪着的人没有一个心甘情愿的，可是做样子也要做的，他跟着皇帝二十多年，了解皇帝，柳妃是皇帝打心眼疼的人，如今旁人都知道柳妃时辰不多，万一龙威震怒，遭殃的可是满殿的人，大太监李焎也跪在地上小声的提点说道：柳妃娘娘宫外遇刺，还望各位娘娘虔诚些。
皇帝此刻却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一边神色狰狞的招呼殿外的亲卫，大声道：“通缉袭击柳妃的歹徒，抓到五马分尸、诛九族！
靠在床榻上的柳妃面无血色，素白的衣衫上，腹部染了一片鲜红，而那一片鲜红的衣衫血迹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渐渐扩大，太医们束手无策。
皇帝已然是丧失了理智，一把抓住跪在柳妃床塌下的太医，双目猩红，不住的摇头：朕不要箐芜死，朕不许箐芜死！
床榻周围道围着一圈跪着的太医，为首的太医微微抹了抹额上的汗珠，颤颤巍巍道：臣等已经给柳妃娘娘灌下去参汤吊命了.....皇上......臣等无能......柳妃娘娘时辰不多了.....
皇帝早就慌乱无状，只道：朕的箐芜不能死....不能死！
为首的太医又道：臣等尽力了，柳妃娘娘腹部中刀，失血过多，如今….哪怕华佗再世用那缝合术也难救。
柳妃脸色苍白，身体的鲜血在一点点流逝，她无力的摇摇头，满眼的遗憾，道：皇上...箐芜要去了，箐芜随蜀地追随皇上至今......箐芜这一辈子值了，箐芜不能陪皇上了.......箐芜下去与三皇儿团聚了。
皇帝双目含泪，他从来没有如此慌张过，从来没有如此手足无措过，只道：“箐芜，你走了，这世间让朕如何独活”皇帝紧紧的握着柳妃的手，失态的喊叫着，到了后面就痴狂的大笑起来。
皇帝的声音实则此刻是没什么威势的，只有嘶哑、刺耳、绝望。倒是跪在柳妃祈年殿的六宫嫔妃听的毛骨悚然。
柳妃张了张口，断断续续道：妾陪皇上........从蜀地到如今，妾知朝堂腥风血雨、朝朝是局，步步是血 ，以后......皇上....保重。
皇帝摇着头，泣道：箐芜你不能离开朕阿！朕不能没有你阿！
明明是夏日，柳妃却觉得越来越冷，她微微缩了缩身子，无力的靠在床塌上，握着皇帝温热的手掌，道：皇上......臣妾只求.....在我死后.....皇上废我妃位、褫夺封号.....降我为庶人，溶我祈年宫宝册宝印。
皇帝不解的看着柳妃，只听柳妃继续道：妾出身不好……世人都知戏子乃下九流，箐芜蒙皇上多年不弃，可臣妾不愿做皇上的污点，就让箐芜背负所有的骂名.....蛊惑皇上、恃宠而骄、都是臣妾做的，没了臣妾，皇上便再也不会被人说宠爱过一个下九流了......往后......本朝录里、后宫妃册上，没有臣妾、没有下九流的戏子。
柳妃人之将死，却还在为皇帝着想，皇帝泪眼两行：箐芜，你舍得弃朕而去吗？你是让朕一人孤独终老吗朕不要你死....朕要你陪朕看这大好河山，陪着朕白首.......
柳妃嘴角含笑看着皇帝：妾知道.......皇上.....箐芜这辈子值了，臣妾得到的.....她人都未曾得到过。
皇帝伏在柳妃的肩膀处，泣不成声：你走了，往后，朕日日锥心呐！
柳妃伸手抚着皇帝的脸：臣妾.....好想念蜀地的时光，臣妾.......求皇上将臣妾埋葬在潜龙地那一片蜀葵地里吧，臣妾……来生再伺候皇上。
皇帝泪水早就迷糊了双眼，喃喃道：箐芜你不能死.....不能死。
柳妃嘴角含笑，道：帝王之道，以天下为第一要务，妾只是个下九流的戏子.......得皇上垂爱至今，真的知足了，皇上......臣妾殿中皇后、妃嫔们都在，皇上莫要为臣妾流泪了，有损龙威阿！
皇帝道：朕要她们为你侍疾，朕让她们祈求上苍，上苍定会感知朕的心意，老天不会把你从朕身边夺走的。
柳妃气力渐无，道：皇上可提拔一些蜀地的将士，调动金陵城四门外的龙虎四大营的人，此次纵使‘伤筋动骨’，也要将燕北收回，让翾王“阵亡”在外。皇上......翾王手握燕北燕云十六州的兵权，是心腹大患......皇上定要一鼓作气铲除后患。
皇帝点点头：朕知道。
柳妃紧紧抓着皇帝的手：臣妾不放心，那翾王妃……赵邪月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跟翾王一样看似恭谨有礼.......实则他们都是狠戾无情之人......皇上定要人看紧翾王府......皇上可.....先给翾王发丧，让满朝文武、天下人知道翾王薨了........到时候纵使玉门关外，皇上那一万御林军若还是没有让翾王“战死”在与西域军的疆场，到时候，他就算侥幸归朝，也无人承认。
皇帝道：龙虎四营大军，要用到镇压燕北军，朕的天下，不允许有威胁皇权的人和军队存在。
柳妃点点头，用尽最后的气力，道：妾祝愿皇上早日得偿所愿….安安稳稳的.....睥睨天下。
皇帝点点头：朕不要你的遗言，朕要你日日在朕的身边.........
柳妃往日明媚的双眸在也飞扬不起来，皇帝贴着她的脸，柳妃此刻只有出的气，再也没有进的气了，柳妃张了张口，声音极小在皇帝耳边道：二皇儿….虽跟我不亲近，可终究是咱们的……孩子，以后......皇上无论有多少子女，还望.....皇上善待他。
柳妃眼睛永远的闭上了，嘴角却是挂着笑走的。
皇帝神色慌张，六神无主，嘴上前，一口口给柳妃渡气，不停的搓着柳妃渐渐冰凉的手脚，可柳妃再也不肯睁眼，不肯在看他一眼。
皇帝目光呆滞的看着柳妃，他就那样静静地握着柳妃的手，可是他温热的大掌怎么也捂不热柳妃的手。
苏皇后以及满殿妃嫔从未见过皇帝如此伤心的模样，后宫的妃嫔更多的是见到皇帝高高在上、龙威不可测的一面。
苏皇后见柳妃瘫软在皇帝怀中，显然已经去了，苏皇后开口道：皇上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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