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4

　　春节过后天气开始变暖，这些天明显感觉少了往日的寒风凛冽，人们感受到初春的召唤，纷纷走出温室来感受这久违的阳光。

　　从打工的地方出来穿过马路，刚走了一半手机铃声传来，我瞟了一眼屏幕上关念念的名字，一面观察着来回车辆，一面低头手指一滑，放止耳边“喂，干嘛？”

　　“这几天我不在有没有想我啊，是不是发现没有我在的日子，特别的空虚寂寞冷啊。”

　　果然自恋的人不用看表情，听声音都是一样“拜你所赐，我这几天感觉世界都安静了。”

　　“讨厌啦，亏我还在家认真学习做甜点，想着学会了多做几种好吃的甜点和饼干带给你们吃呢，哎，心寒啊心寒。”

　　我假装诧异“甜点？你们家那位不是从来不吃甜食吗？”

　　我随口胡说，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对方从手机另一端传来高分贝的尖叫，我赶紧把手机从耳边撤离“啊~~立泽他不吃甜食？我怎么不知道啊，那我这些天岂不白忙活了。”

　　半响听到我的笑声，她才知道自己上当了，接着又是一顿抱怨，我自知理亏索性一声不吭，低着头往前走。

　　公园一拐角猝不及防和对面的人撞个满怀，我还没来得及和对面的女人道歉，表情已不受控制呆愣在原地，下一刻便慌忙挂断手里的电话。

　　我没想到有一天还会遇到这个女人，这个曾占据自己童年，赐予自己所有黑暗的女人。

　　尤其是当记忆中那张刻薄跋扈的脸，换上另一种面具，用一种卖笑讨好的嘴脸出现眼前时，更是无所适从。

　　她走过来想拉住我，却被我轻易地躲过了，连退几步保持一段安全距离，警惕的瞧着眼前人“干嘛？”

　　女人讪讪一笑，有些尴尬的搓着双手“你看，做有钱人家的女儿就是不一样，瞧这气色都红润不少。”

　　这句倒是实话，以前一日三餐是自己做的，吃饭时候却都是等其他人吃剩下随便凑合的，所以有记忆开始，自己脸上就是蜡黄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以前是饿的。”

　　这个答案让对方一愣，慌忙红着脸避开我的目光“那个……她大姐啊，以前是我做的不好，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吧。”

　　她大姐，以前这个女人总是这么叫我。

　　“她大姐，你是不是又在偷懒，吃饭时候这么快，一干活就墨迹，成心给我找不痛快是吧！”

　　“她大姐，你就成心给我作对，你看看你洗个衣服，浪费我这个多水，还洗不干净。”

　　她每次不动快就会动手，工具都是随手掂起附近顺手的物件，有的时候是报纸，打到身上有点雷声大雨点小，比较不疼，有时候就不走运了，比如棍棒。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些画面随着这个女人的出现，瞬间全部涌了出来。

　　我不想再和她纠缠打算转身离开，可她却没想就此放过我“唉，她大姐，等等……”相处十几年，对于这个女人我还是了解的，没有所求，她才赖得这么多废话。

　　她试图拉我的衣袖，却没有得逞“你弟弟他和别人打架，头上被砸了个窟窿，医生说脑震荡，眼瞧着在医院躺了小半年了，人一直没醒，可这钱我实在是……”

　　“我有弟弟吗？”对于这个称呼，我忍不住想笑“或者说，他从小到大，叫过我一声姐姐吗？”

　　以往这女人肯定早就像饿狼一样扑过来了，如今却站在原地狠狠地咬着下嘴唇，一声不吭。

　　印象中好像从来没在这个女人脸上见过这种忍气吞声表情，我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不去想过去的种种，也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瓜葛。

　　“医生说再不交钱就要停药了，我求求你，救救他。”感觉腿上一紧，曾经那般趾高气扬的女人就这样跪在了自己面前，趁我出神，一把抓住我的手往她的脸上一个劲拍打“你打我吧，用力打，只要能让你出气，我绝不还手。”

　　她的手劲很大，我用力挣脱却徒劳无功，她冻得发白的脸上瞬间一片红肿火辣。

　　一旁的路人开始指指点点，我一时间不知所措，慌忙的握紧手心后退，她的膝盖却随着我后退的步伐移动。

　　“放手！”一只手出现，几乎是一瞬间，我便解脱了。

　　我抬头看到沈翰，他此刻正用警惕的目光瞧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伸手把我一道身后，蹙眉低语“你没事吧。”

　　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出现这么严肃的表情，我看了眼被他紧紧握着的手，摇头的同时不自觉的轻轻回握。

　　没有其他原因，或许是从来没有人像这样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然后把自己挡在身后，这种感觉让人觉得莫名的安心。

　　对于我的小动作，沈翰显然没有留意，依旧严肃的对着那个女人厉声警告“你干嘛！没听到她让你放手吗？信不信我报警。”

　　这个女人终于放弃了，一声不吭的站起来，低着头重新回到刚刚的花坛旁边坐下，安静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我们已经走远，可她脸上最后神情却怎么也在我脑中挥之不去，绝望，那应该就是绝望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自然的抽出手，掌心依旧有他残余的温热。

　　沈翰瞧了一眼自己的手心，毫不掩饰自己失落的神情“我在附近药店买些药，原本看着像你，就想过来打个招呼，没想到还加了场英雄救美。”

　　我这才发现他手上提着的药“你不舒服？”

　　“帮我姥姥买的，老毛病了。”

　　“奥。”我低下头，眼睛看着地面，短短时间内心做了无数次挣扎，终于下定决心　“沈翰，你能帮我个忙吗？”

　　走进银行的自动取款机，手里这张□□是刚开学时母亲给我的，这张卡一直放在这里没动过，或者说，是自己舍不得去用，它是这么久以来她主动给我的‘关怀’，我很珍惜所以更不允许自己挥霍。

　　卡插了进去，上面显示的金额大的让我惊讶，虽然知道父亲公司收入比较可观，但我对奢华的概念依旧停留在念瑜曾经那些四位数的大衣上。

　　里面的钱应该是母亲每月按时打进来的，看得出她在很认真的履行自己母亲的职责。

　　知道医院是个无底洞，我索性把里面所有的钱一股脑儿全部取了出来，递给沈翰“帮我给刚刚那个女人送过去，麻烦你了。”

　　那个人从没有把我当做她的孩子看待，那个弟弟从小受母亲的影响，也总是对自己视而不见，只有在饿的时候才会叫我的名字，可想到刚才那一幕，那个女人面对儿子躺在医院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神情，她眼中的绝望我是熟悉的。

　　沈翰看了我一眼“你确定？”见我点头，他便不再询问，一把接过来几沓钞票，用外套一遮“站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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