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南沽三煞(十四)
章二十二
十五做了个梦
三清观上靠近论剑峰的群山里有一座风景独幽的小山。虽说是小山,但也要飞过百丈冰川方可寻得,山上有处木制的两层小屋,屋旁种着棵百年岁月的大树,树上一年四季都有紫花常开不败,再往后是片湖泊与青翠的竹林,青草遍地小花掩映。
站在小遥峰上,目之所及是雪白的冰川和飘雪,而山上却宛如春日温暖。
二楼居所,天还未亮。
“再睡一会儿嘛?”被子里伸出手抓住旁边的少年,“师兄今日别起了。”
“不行。”被称作师兄的少年拂开那只手,“今日月初有演武,七宫尊者们要带弟子上山来的。”
“来就来呗,”师弟从后抱住少年细窄的腰身,埋在他后背中软声埋怨,“再陪我睡一会儿,被子都让你弄得没热气了,好冷。”
“冷就起来。”师兄掀开他,拿起旁边的道袍穿上。
哪知那师弟打了个滚又黏了上去,“你昨晚卷走被子不说,还将我踢下了床,这笔账怎么算。”
“这本就是我的居所。”师兄被他扯住了袖口,无法起身。
“我不管。”师弟边吵边闭着眼嘟哝,“睡一会儿。”
坐着的少年拧眉犹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漆黑一片,树上挂着的灯朦朦胧胧。
师弟缩在被子里,两只手使劲儿抱着少年,嘟囔着睡觉。
“拆招赢过我。”
躺床上的师弟瞬间没了睡意,极是不情愿地睁眼叹气,“来吧。”
在住处拆招自然不能拔剑,两人默契地并拢食指与中指作剑,一去一回地过起招来。
师兄心想着,等一轮拆招结束,他应该也没了睡意正好起来。
师弟挑眸扫了眼他,扯了唇角,惺忪的桃花眼里浮起狡黠。
师兄一心一意过招,尚未反应过来,自己两指就被师弟抓在掌心,紧接着天旋地转间被按在床褥里。
师兄皱眉:“你!”
“师兄莫要激动,胜败随天意,承让承让!”
欢愉的笑声里,师弟将被子踢开罩在了两人身上,作势搂住身下的人。埋头蹭了蹭师兄的脖颈,软声笑说:“就睡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好不好?”
师兄眉心皱的越紧,想推开这不讲道理的少年。不想少年的身躯比他要高大些,怎么推也推不开,反倒是让少年扯开了外衣钻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冷令他缩了缩肩膀,却被抱得更紧。
师弟满足的轻叹:“好暖和。”
热气扑在颈中,师兄别过头。“别闹,就半个时辰。”
师弟见他不再挣扎,也立即服了软,“不闹不闹,就睡。”
本想念诀静心度过这半个时辰,哪知怀中的少年一直在他脖子你吹气,细微的气流从颈子拂过,乱了思绪。
“你能别吸气吐气吗?”
“哈啊,哈哈。”师弟笑了起来,越发将头深埋,猛吸上几口道,“谁让你身上这么香的?我就闻闻。”
师兄愠怒:“给我下去。”
“不下。”师弟这次乖了,趴着装死,“你们烛山的人身上都这么香么?”
师兄不答。
师弟乖张的很,闹得更欢腾。实在拿他没办法了,师兄只好冷着声音,“熏衣的冷梅香。”
“真好闻,比云相尊者酿的花蜜还香。”
……
十五醒来,鼻尖恍惚间还有淡淡的香气,让他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现实,便又闭上了眼。
梦里漆黑的室内,没能看清被他压在身下的少年长什么样,师兄身上的香倒是记得清楚,因为和晏玄非身上的一样。
过了许久,他再次睁开眼来,发现晏玄非在软榻一端打坐,自己躺在软榻内侧,一只手还紧抓着他冰冷的右手。
十五松开他的手,撑着褥子坐起来,“你们烛山熏衣都是用冷梅香吗?”
晏玄非神情微妙,沉了片刻后点头,嗯了声作答。
烛山门生入门一年需用荷香熏衣,十年泽草,三十年玉兰香再往后也是有森严的等级划分,至于冷梅香,只有晏氏一脉才有资格用。
十五揉了揉眉心,不再去思索那个奇怪的梦。
他道,“在棺材铺为什么要打晕我?”
“当时情况危险。”晏玄非没否认打晕他,“怕你乱来。”
“我是那种会乱来的人?”十五挑眉反驳,不接受这个解释。
“那时来的鬼怪过于凶狠,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晏玄非平淡地胡诌,“不想分心。”
听他如此解释,十五越发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但又不可否认晏玄非说的对,之前与他遇险每次都是这人独当一面。
“现在去哪儿?”
“回客栈。”晏玄非同他讲了之后去的酒肆和染坊都是一样的情况,槐木挂满尸体。
“赵家呢?”十五凝眸冥思,“少了这几处冲阴的阵眼,赵氏肚子中的恶鬼也该会有动静才是。”
“去过了。”晏玄非道,“之前长候留过阵在那,有异会知晓的。”
十五撩开车帘才发现已经傍晚了,他才睡了一觉,晏玄非除去了其余阵眼,想来自己真的睡了太久。
不多时就到客栈,十五跟在晏玄非身后。
“晏公子。”
走在前面的人回过头,“怎么了?”
三步远的距离,十五仰头看向他,“你去过三清观吗?”
晏玄非点头。
十五呼吸停了一下,眸光微颤,“什么时候?”
“很多年前的事了。”晏玄非淡声谈起往事。
“三清观开坛讲道,齐聚百家仙门,我随家主有幸去过一次,参悟天道。”
十五嗓间干涩,扯了扯紧抿着的唇角,轻声自嘲笑了,自己怎么会觉得晏玄非是梦中的师兄?
应该是还没睡醒,因为分辨不清的冷梅香,而且这二人都与烛山有着联系,所以想多了是么。
晏玄非眸子沉了些,黑亮如星:“为何突然问起这来?”
“没什么。”十五说完便上楼去。
他脑子很乱,一下是身着蓝衣黑袍的师兄,一下又是在窗边烹茶的清贵公子。他记得与师兄从小遥峰赶到太极广场演武,师兄右手持剑一套剑法使得相当了得,再看晏玄非,左手剑势凌厉却不是他熟悉的招式,想来也是错觉。
这样也好,他师兄定是在烛山好好的,安然无恙。晏玄非那日占卦不也说了么,与师兄终将相逢,等去烛山一切都解开了。
十五在屋内打坐运气,将梦中在演武场学的招式吸纳融汇掉。
等出房去找晏玄非时,却见他在楼下和陆远说这话,满腹疑惑地走下去。
“陆掌柜,不厚道啊?”十五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茶,“怎么背着我和晏公子说起话来了?”
陆远熟了十五这人后,便也不惧他时而口无遮拦,笑着反驳:“这客栈是我开的,怎么就叫背着你和晏公子说起话来?”
“我不在场,谁知道你会跟晏公子说些什么?”十五说完轻笑了声,朝掌柜挑眉,“晏公子脸皮薄,你可莫要同他说些有的没的!”
“你个死断袖,当真是厚颜无耻!”陆掌柜气的拂袖走人。
十五笑送他离开,拎着茶壶同对面的公子道,“要么?”
晏玄非看了眼杯内,点头。
十五给他倒满,“他同你说什么了?”
见十五不再是下午沉郁的神色,晏玄非微皱的眉心舒展开,喝了口茶水,寡淡无味却尝出些甘甜。
“可还记得木老爷死之前说过,他有个徒弟。”
“不是死了么?”十五脸色一正,笑意全无,“你不说我都忘了。”
“方才问掌柜,也说是瘟疫来的时候死了。”晏玄非说。
“是城北棺材铺的沈千别吗?”十五觉得两人都是开棺材铺的,而且都是瘟疫一来就死了,没准真有联系。
晏玄非摇头否决了这个猜测,“木老爷的徒弟一手雕工了得,不少人请他去给死者雕像,神态模样,都惟妙惟肖。”
“难怪棺材铺里这么多人偶,这得雕多久?”十五吸了口气,又想到自己接触过的人偶莫不是歪瓜裂枣的长相。
他嗤笑道,“雕工了得?我怎么没发现那些人偶雕的有多好。”
晏玄非端着茶杯,淡瞥对面恣意的少年,那是因为十五没有看见药铺里那两个傀儡,当真是不负惟妙惟肖四字。
见晏玄非不理他,十五轻咳了声,“你是怀疑那天在后院看见的黑影是木老爷的徒弟?”
“恩。”晏玄非手中捏着枚玉质铜钱,那黑影丢下铜钱便消失不见,很有可能之前去棺材铺扑空也是因为铜钱隐藏了这些东西,现在没了铜钱,会藏在哪儿?
“这么说来槐木棺材是他做的,禅丑是他养的,冲阴也是他布下的?”十五想了会,低声询问:“那赵氏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
说完便意味深长的看向清心寡欲的修士,他笑说,“这人都雕了几千个子女怎还不知满足,晏公子怎么看?”
“……”晏玄非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和陆掌柜一样拂袖走人。
夜里打雷,下起了暴雨。
十五这一夜是给雷声吵醒,起来见晏玄非屋里亮着便晃悠进去坐了会儿。
煮茶对弈,雨打青竹。
夜深了,十五有了倦意便直接走到晏玄非床边,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躺下,抱着衾枕感叹了声,“你床怎么比我的还硬?”
晏玄非站在床边瞅着他,“回去睡。”
十五摇头,半眯着眼,“不回了,大家都是男人。”
晏玄非背对着烛火,十五挑着双好看的眉眼却瞧不清他的表情,“你要是不睡,那我睡了,啊欠。”
十五说完,眼角扫了疲倦反露出狡黠,极快的抓住晏玄非的胳膊,将他拽到床上,拿腿压住想要起身的青年。
他得意:“怎么说?”
又伸出胳膊抱住这人,脸上全然是捉弄的笑。
晏玄非语气不悦:“过分了。”
十五睡意全无,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松开他,却被晏玄非点了穴,直接动弹不了。
眼睁睁地看着晏玄非把他的衣服脱了,十五很想瑟瑟发抖。
“你想对我做什么?”
晏玄非淡着脸色,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单手解开两人束着的长发,将衣服叠放整齐放在旁边。
十五着单薄里衣,一动不动的摆出任人宰割的姿势,凄厉呐喊,“陆掌柜你得给我做主啊,我不是死断袖,陆掌柜!”
晏玄非皱眉,一脚将嘴上不消停的青年给踢到床内,然后继续给他摆正双臂和双腿的睡姿,扯过薄衾盖在二人身上。
“你可别过来!”十五笑意盈盈,嘴上却说:“人家不是断袖,晏公子莫要再靠近,救命啊!”
晏玄非想封他哑穴,想到上次封哑穴的事后,只好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轻声道:“莫要再闹,十五。”
“那你解穴。”十五正儿八经道,“乘人之危,占人便宜算什么本事?”
晏玄非轻笑了声,“你不是乏了么?”
“解穴,我现在不乏了!”
“可我乏了。”晏玄非说完便闭上了眼。
“你整我玩呢!”十五转念一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
念了半晌,晏玄非呼吸均匀,是真睡了?
十五不情愿的闭嘴,他平躺着不能动,晏玄非侧卧。斜着眼望向旁边姿容俊美的公子,看的太久忘记眨眼,眼眶酸酸的,却惊奇的发现身体可以动了。
十五吐了口恶气,作势就要甩开晏玄非的手,真正碰到那只手时却怕吵醒了他,万一晏玄非爬起来又煮茶,岂不是得陪他折腾一宿了?
思虑片刻,十五弹指灭了室内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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