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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佳期将近


  爬至山腰处,突得豁然开朗。

  此处整块空地用白色大理石铺满,只留在中间有处碧水池塘,塘中开满莲花,淡粉色的莲花迎风微抖,夹着阵阵花香扑鼻而来。

  池塘正中央设了一处小巧的亭子。停子最前端是一座雕塑像。

  是一个老头的雕像。削瘦更显得清风道骨,眉目间神彩奕奕,一条眉毛直垂了下来,右手搭了个拂尘,一脸平和地看着远方。

  众人走到厅子中坐落下来,紫衣好奇地问到:“这座雕像塑的是谁?”

  只听七皇子说到:“一代药仙天元子!”

  紫衣继续道:“天元子?”

  上官蘅兰瞥了她一眼道:“天元子都不知道?”

  紫衣如实地摇头。

  楚云天则笑道:“天元子也是药家传说中的人物,传说在这青城山得道成仙,所以这里有他的雕塑也不足奇怪。”

  说着,四人便在亭中的小石桌前坐了下来。

  有侍从便端上冰镇的梨子杏仁上来,玉香丸子,水晶果盘,糯米大福,一一摆开,摆满了一张桌子。

  再在四人面前摆出水晶琉璃杯,有侍从便往里面倒了鲜美的葡萄美酒。

  紫衣便举起杯盏小啜一口,一股芬芳顺滑入口,流入腹中,满嘴仍是醉意绯然。

  “哇,真不错!”紫衣也不由地赞道。她也饮过不少酒,入口便知几等分。

  七皇子微笑道:“这是胡人使团不久前上贡来的,自然不差。这酒虽是味美顺口,但不知觉便会醉人七分,自要小心了。”

  紫衣不以为然,仍抱了个酒杯不断向着侍从要加酒。起初还好,仍能听见其它三人正讨论什么话题,渐渐地两眼欲迷离,看着七皇子突得长出两个头来,吓得忙伸手去摸,口中含糊道:“你怎么了?你怎么变成双头怪了?”

  七皇子见状又好气又好笑,捉住她乱摸的手,恼声道:“让你别多喝,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了?”

  紫衣只嘿嘿地笑着,转过头又对楚云天说到:“楚公子,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呀?你可曾取嫁,你看我怎么样呀?”

  楚云天哭笑不得,不由她骚扰自己,忙叫人端来清茶给她。

  只见七皇子已是铁青了脸。

  上官蘅兰早就捂着嘴偷笑了,心中暗想,这小丫头好不知羞,可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殊不知,在青丘,民风都是爽快直朗,爱憎分明,喜欢了别人便是要说出来才痛快的。

  紫衣饮了杯清茶,稍稍好了些,但仍是说不完的话从嘴边自动跑出来。

  有的人喝醉了会哭,有的人喝醉了要笑,有的喝醉了会静默不语,而她苏紫衣要是喝醉逮着个人便可以说上三天三夜。

  “上官小姐,那日选花魁你弹的曲子当真好听,叫什么高山流水,紫衣从没觉得世间有这样的乐曲,小姐可不可再弹弹给我们听听?”紫衣半醉半醒地说着。

  上官蘅兰眼睛一转,这可正中下怀啊。

  当下说到:“我那首曲子也不过就是平常而已,不日前刚创了首新曲,众人都说好,但是要配了紫衣妹妹的七十二洞天飞仙舞才好呢!”

  现在她这醉样子连路都走不稳,岂能跳出什么好舞姿来?给大家看看笑话倒是不错了。

  “好!”紫衣一拍桌子便摇晃着站起身来。

  七皇子冷眼看去,见紫衣一脸醉熏的样子,不满地拉了下她的衣角,低喝道:“坐下,别胡闹。”

  “我不!”紫衣一拂袖子将七皇子手甩开,醉声道:“我要听上官姐姐的曲子。”

  一旁的楚云天便凑上前道:“你任由她去吧,过了这响就好了。”

  七皇子便冷哼一声,不作言语了。

  侍从拿来了那架九弦丹木琴,摆在面对莲池的位置,上官蘅兰便端坐在后,将衣袖往后拂了拂,露出素腕柔胰,轻轻一拨,丹木琴便发出一声清灵空谷的乐声,回露在青城山空阔的天地间,犹如仙尔,自天上而来。转而素手加速拨动,那乐声如大珠小珠落入玉盘,听得人如痴如醉。

  紫衣也听得入神,七皇子瞧见了,忍不住揶揄她:“不是要跳舞的吗?怎么还不上?”

  紫衣嘿嘿一笑,摇摇晃晃地走到上官蘅兰面前,自乾坤腰带里取出木埙来,吹了口气,未听乐声响起,只突得冒出来股细烟。那烟蓦地向莲池散去,罩在莲池上,犹如天上紫霞落入凡间,竟有种如梦似幻的艳丽色彩。

  上官蘅兰心中一惊,但马上故作镇定,手上的动作更加快速,脸上带着笑,对着紫衣道:“小紫,请!”

  紫衣嘿嘿一笑,纵身一跃,往莲池上跳去。七皇子猛地一惊,以为她喝醉了要跌入莲池中去,楚云天忙拉着他,微笑着摇摇头。

  只见紫衣一跃而上,稳稳地在烟波上站起来,和着音符,轻舞旋转,一投手,一回首,眼中醉意盎然,脸上红霞一片。正应着烟波的流转,更显得娇媚绝艳。

  七十二洞天飞仙舞,这本就是天上仙舞,上官蘅兰的曲子固然是好,但却比不过九天而来的仙姬之舞。

  上官蘅兰心中颇有不平,余光瞄向七皇子,见后者面带微笑看向烟波上的女子,眼中竟是宠爱之意,心中恨恨,手上加劲使力,蓦地一声,嗡声一响,那九弦丹木琴竟生生地断了一弦。

  “啊!我的手指!”上官蘅兰惊叫一声,她本就生得细皮嫩肉,琴弦一断,反而将她的手指割了口子,鲜血不断涌出,滴落在琴上。

  七皇子皱着眉头,扭转头来,忙叫待从拿来药物止痛。

  琴音已断,烟波上的女子仍在旋转。紫衣此时反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天地间都是绯红一片,心中有一股热量,随着舞姿一一散开,山间有风轻柔吹过,将长扬起,衣裙猎猎,所有的东西都不存在了,只剩下舞,舞,舞。

  渐渐地云散了,日开了,眼前景象又看见了。池边有一个女子坐在琴后,目光恨恨地看着自己,穿着白袍的楚云天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而一侧的七皇子则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冷声道:“闹够了就赶紧下来。”

  紫衣突地觉得好意思,迈步向前走去。谁料到酒醒了,步子却走不太稳了。突得瞧见荷叶间白影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再寻过去看,竟看到一个果身的女子在水中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紫衣脚一软,低呼一声便跌落在了水里。

  这里不是东海龙宫,没有阿四和龙爷爷。亦不是元神出游,水火不侵。紫衣本就是旱鸭子,落入水里,立即有清凉的水灌入鼻喉。

  水中,那女子游了过来,眼中意是笑意,黑色的长发在身后随着水流飘去,她上半身未穿衣物,肌肤如玉,白晰近乎透明。而下半身则是一条白色的巨尾,在水中伸展开来,竟看不到尾。

  她轻启双唇,从口中竟吐出来颗圆形的珠子,泛着柔和白色的光芒,将水中照得清亮,一瞬间,紫衣周身的水亦被阻档开来,形成了一个保护圈般的光罩,紫衣可以当中自由呼吸。紫衣知道,这是妖族们修练成形的内丹,珍贵无比,平常并不示人,当下对那女子大感亲近。

  “你是谁?”紫衣忙问向那女子。

  但她却不语,含笑摇头,目光向远处看去。

  紫衣亦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面如素玉,亦如女子一般,上身裸着,下身亦是一条白色长尾。

  那男子手里却抱着一只小白蛇,小白蛇憨头憨脑,好奇地看着紫衣。

  “你们是白蛇妖?”紫衣问到。

  紫衣随着叶琳琅走上楼,关了房门,叶琳琅便把手往前一摊,说到:“拿来!”

  “大叔,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娘为什么总让我做这些事情啊?”紫衣嘻皮笑脸地将五彩玉揣在怀里说到。

  叶琳琅愣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叹气道:“这事我不好说,还是你娘亲口告诉你好了。”

  紫衣撇了撇嘴,什么事情搞得这么神秘,她也不没想过,但始终想不明白,这些事情串在一起也并没有什么关联啊。

  “好了,把五彩玉拿来吧。”叶琳琅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说到。

  紫衣只得将玉掏了出来,但又突得想起来,问到:“大叔,这块玉到底有什么用处,你可告诉我吧。”

  “是不是真的象传说中的那样可以召唤出月中仙子跳霓裳羽衣舞?”

  “应该不会啊,为什么我召出来一群恶鬼呢?”

  叶琳琅轻笑一声,看着紫衣一脸迷惑的表情。

  “月宫仙子哪那么容易就能召唤出来?不过,这群恶鬼出来,倒是情有可源。”叶琳琅在桌边坐了下来,紫衣也忙坐下,托着腮听他慢慢讲解。

  “你可知道这些恶鬼是从哪来?”叶琳琅问到。

  紫衣如实摇头,不知道!

  “这些百鬼是从扶桑鬼国而来!”叶琳琅把玩着手中五彩玉,说到:“就是通过这五彩玉而来。”

  “这五彩玉还有个名字你可知道?”

  紫衣依然摇头。

  “东海龙珠!”叶琳琅微笑说到。

  “什么!”紫衣跳了起来,不可思议地问到:“这就是东海龙珠?”

  “怎么,有什么问题?”叶琳琅没料到紫衣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么说,我那天不是在做梦?我真的去了东海?我真的看到阿四和龙爷爷了!”紫衣一口气说了一串。

  叶琳琅先是听得懵懂,半响大吃一惊,拉过紫衣仔细看了看,才定下神来,哭笑不得地说:“你还真命大!”

  紫衣疑惑地看着他。

  “东海龙珠也可算是一种传送阵了。怕是你的魂魄被它吸了进去,送到东海了。”叶琳琅解释到:”这龙珠可是震压镇海塔妖灵的圣物,你被它汲了进去,还能回得来,不说你命大,还能说什么?那些百鬼之所以被你召唤出来,怕是有人在这龙珠上做了法。”

  “那…这东海龙珠要怎么处理?”紫衣倒是不关心自己,一心想着龙王和敖兕正急得团团转地在找他们家的祖传宝贝。

  “这你不用急。”叶琳琅笑道:“我自会还回去。”

  叶琳琅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回头看了看紫衣,欲言又止,最后说了句:“紫衣,好好照顾自己。我已跟你娘说过,有些事情不能将你牵连进来,你以后就在这人世间好好地玩乐吧。”

  叶琳琅说罢,便飞身出了窗外,径直飞往空中,一转眼,便如一只黑鹰般消失在天边了。

  这边,叶琳琅前脚刚走,房门就被啪地一声打开了。

  紫衣忙回头看去,只见七皇子臭了张脸进来。

  进来之后也不说一句话,探头探脑地看了半天,才闷声说了句:“刚刚那个人上哪去了?”

  “你说我大叔啊?”紫衣随口接到:“走了啊。”

  七皇子差点没吐出口血来:“那是你大叔?”

  紫衣看着七皇子一脸震惊的样子,奇怪地想,当然是我大叔,不过关他什么事情。

  只见七皇子眼睛都要掉出来,直问她:“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要是早知道那黑衣人便是她大叔,怎么说也要讨好一下,也不至于臭着一脸看着人家走啊。

  紫衣被他问得奇怪,随口说到:“我告诉你做什么?”

  七皇子嘿嘿一笑,随口胡谄:“我看他身手那么好,想跟他学两手嘛。”

  “哦,对了!”七皇子猛地想起一件事来说到:“咱们好久没出去玩玩,我和云天决定明天去出游一下,你准备一下,明天我来接你!”

  “真的?!”紫衣一听,兴奋地跳了起来:“哇,还从来没去出游玩过。”

  其实想起楚云天那张温文雅致的面容,心里不由就开心了起来。

  七皇子见她这么开心,也不由地笑,拍了一下她的脸后勺说到:“好了,不要今晚睡不着,误了明天便去不了。”

  说罢,便转过身子,出了这朱楼书寓。

  果真被七皇子这张乌鸦嘴说中。

  紫衣一晚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想着都是明天出游的场景。楚云天也会来,是穿那件粉色罗裙好呢,还是淡紫色宽袖窄腰裙好。想了半天,拿不定主意,干脆起身,将衣柜打开,对着琉璃镜一件一件地试了起来。最终拿定主意穿一件淡紫色乡镂边的长裙,配上双环十字髻,耳垂上带一对碧绿滴翠的坠子,衬得镜中的少女更加娇艳美绝伦。这才满意地躺在床上呼呼睡去。

  才记得刚合眼,脸上穿得感觉一阵火辣。艰难地睁开眼只见七皇子那张脸无限放大在眼前。

  紫衣吓得忙起身,捂着一张脸叫到:“喂,你干嘛,还叫不叫人睡觉。”

  七皇子满脸得意地笑道:“说中了吧,昨晚肯定没睡好,现在太阳都照屁股了还不起来。”

  紫衣看向穿外,果然艳阳高照。

  ‘好了,你出去。我一会儿就出来、”

  把七皇子赶了出去,细细地梳洗一番,擦了些细胭脂,抹了点香粉,再穿上昨晚准备好的行头,看着镜中的少女,紫衣差点被自己迷死过去。

  打开门,一只精巧绣花鞋先出去,再是淡紫衣裙,慢慢地出来一名美艳绝伦的少女,紫衣站得笔直,下巴抬得高高的,目不斜视,端了一会儿才发现,这走廊深处没半个人看见自己,端什么架子,于是便松懈下来,走到楼梯口时才重复之前的动作。

  果然如她所料,走在楼梯台阶时,慢慢地一步一台阶,吸气,收腹,下巴端高,目光平视。一时间,整个大厅的人都看向了她,美丽,圣洁,如同仙子,众人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稍有动静,佳人便受惊吓,继而离去、

  紫衣心里一阵得意,在人群里找了过去。看见七皇子亦呆立在那里。身后是一袭白衣的少年,束冠剑眉,面带微笑,双眼似有无穷魔力,一但跌进,便失去自已。

  不是楚云天,又是谁。

  紫衣见他微笑看向自己,也轻轻点头含笑示意。

  两人目光交织,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而已。

  突然却被一阵聒臊的声音扰了清宁。

  “喂,小紫,你不会是穿成这样是踏青吧?”

  紫衣寻声望去,只见了一张她极其不愿见到的一张脸。

  上官蘅兰穿着套蓝色短打衣,将长发与男子一样束在脑后,更显一股英气。

  紫衣见了她便不觉得来气,听她语气颇有嘲弄之意,于是将计就计,装了虚弱的模样扶头说到:“七皇子,紫衣昨晚受了些风寒,只能穿成这样,不能象上官姑娘这样清爽了。我不如不去罢了…”

  说着,便作势往回走。

  七皇子忙急着上前扯了她回来,叫到:“好了,好了,你去了就坐在车里,又不用你干什么活儿,出去透透气也好。”

  他看紫衣虽是语气虚弱,眼中却是精光一片,当下便知道她的小伎俩,便随了她意,顺口说到。

  楚云天见她这样,关切地问:“紫衣真的没问题?”

  紫衣听见他关心自己,高兴还来不及,那声音如同天籁,忙点点头应道:“我本也想出去透透气的,应该没事的。”

  上官蘅兰本想打击她的热情,谁想,如今众人都向着她,一时气急,拂袖便走了出去。

  “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七皇子说了声,便扬起袍子,跨出了门。

  “走吧!”楚云天看着七皇子出去,也如是对紫衣说。

  紫衣心里暗自窃喜了一下,看到上官蘅兰吃瘪的样子她就开心起来。谁让上官蘅兰老是找自己的麻烦呢。

  出了门,紫衣不免吓了一跳。

  只见朱楼书寓门外停了三四辆奢华的马车,每匹马车都有十个待卫守着,如此一来,便浩浩荡荡四五十人,占满了整条街道。

  七皇子上了正中间红金色的马车,旁边那辆淡蓝色的马车已被上官蘅兰抢先占了,楚云天说到:“紫衣,你就上这辆紫色马车吧,和你今日的装扮也相影相召。”

  紫衣听言,上了紫色马车。

  楚云天也上车,于是,一队人马驾起车辆便从朱雀门外径直飞扬而去了。

  正值四月时分,郊野之外无所不是绿色盎然。整个天地都是翠绿色的,连空气都清爽无比,连带着人也轻松起来,紫衣一路上便掀开帘子不住地朝外望。

  朱雀门外也来过数次了,此次行走的路线却大不相同。

  先是直走了二里路,从朱镇转了个弯,往东边奔向而去。

  行至二三里路,突得一片阔然,天地间一整片绿草丛生,远远的,一座小庙宇屹立当中,屋顶竟生出丝丝炊烟,更显得诗意盎然。

  行至近了,发现那小庙宇前竟坐了个道士,穿着蓝衣袍子,袍子当中画了个八封图,见了他们策马而来,先是目瞪口呆看着,再近了,便低首不敢直视,更显得贼头鼠目,神情龌龊。那道士两侧分别卧着一只白狗和一只黑猫,探头看了一眼,又恹恹地低下头去。

  紫衣蓦地想起那日从郊外回来,正巧遇见那道士当街表演幻朮,依衡记得是从龙虎山而来的清灵子。

  正想着,那道士面容便一晃而过了。

  在马车上颠簸了近两个时辰,才真正到了目的地。

  紫衣揉着酸疼的屁股下了车,只见面前是一座青山,巍峨屹立。青山前处设了道门障,牌坊上写着三个大字:青城山。

  十来个士兵守在门外,见了七皇子,忙地开了门,七皇子便带着几十人进了这青城山。

  紫衣一看这山便来劲了。要知道,她自小在青丘长大,青丘何其大,其中何其险恶,她可日行青丘七百里,这青城山比起来只能算是一个小山包而已。

  身侧突然传来一声从鼻孔里哼出的冷声,转头看去,正看着上官蘅兰正冷眼看她,嘴角却勾起一丝冷笑。

  眼中尽是狭促,上官蘅兰迈开步子便往山上前去。脚下生风,看起来倒是一副轻松模样。

  紫衣心中暗笑不已,突得觉得老是和这心胸狭促的小女子斗来斗气实在没意思,但由得她去。这登山比得不是意气,而是耐力,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后面的路肯定有得她受了。

  七皇子开道在前,紫衣则跟在楚云天身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脚下步子却是稳打稳扎,轻轻松松便上了半腰。

  日至正午,四月阳光虽是毒辣,但这青城山中却清爽无比,紫衣虽是里衫罩衫一应俱全,但在这山中却刚刚好。而上官蘅兰一身短打,走路时还好,一身热血可护住体温,一旦停歇下来,山风一吹,整个人便冷起来。

  “表哥,这山里怎么这么冷啊?”上官蘅兰冷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不由地声音里带着哭腔,抱怨到。

  立即有人拿来披风给她披上,这才好一点。

  七皇子白了她一眼,说到:“你可知道这青城山的来历?”

  紫衣一听,顿时好奇起来,忙问到:“什么来历?难道有什么宝贝埋在这里?”上官蘅兰白了她一眼,这话本是七皇子问自己的,这小丫头老是跟自己对着干,越来越讨人厌了。

  七皇子拿她无奈,笑道:“你这丫头,天天便想着宝贝。不过,你倒是说对了。”

  “真的?”紫衣眼睛一亮,立即笑咪咪地说:“我就知道有宝贝,不过,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去挖出来?”

  “你当宝贝有这么好挖?何况,这是仙家宝贝!”七皇子慢条斯礼地说到:“不过到底是什么东西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是药中仙品,传闻说凡人服之,立即可飞升上仙。仙药位于青城山最深处,据说由一湾寒池护侯。整个青城山灵气不绝,但寒气也不少正是因为仙药的缘故。不过只是传说而已,听听就好了,千万别当真。”

  紫衣心中暗笑,看来宝贝是不假,只是从来没人找到过。要不然,这青城山好好地屹立在天地几万年,突然间,就有皇家士兵前来看守,想必,历年来,有无数梦想成仙的人士前来光顾吧。

  青城山由青石板铺成小道,拾阶而上,向上看去,竟直直地插入云宵。

  众人爬山累得气喘嘘嘘,紫衣倒是神清气爽,看着山中美景,听鸟语脆音,心中快意一片。

  楚云天好奇地看着她,问到:“你看起来很轻松?”

  紫衣忙地笑道:“紫衣小时家里贫寒,就住在郊外二十里路的雾云山,那里比起这青城山来,也相上下的!”

  住在二十里外的山上并没错,但可不是雾云山,而是青丘山。

  楚云天哦了一声,微笑不语。倒是七皇子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爬至山腰处,突得豁然开朗。

  此处整块空地用白色大理石铺满,只留在中间有处碧水池塘,塘中开满莲花,淡粉色的莲花迎风微抖,夹着阵阵花香扑鼻而来。

  池塘正中央设了一处小巧的亭子。停子最前端是一座雕塑像。

  是一个老头的雕像。削瘦更显得清风道骨,眉目间神彩奕奕,一条眉毛直垂了下来,右手搭了个拂尘,一脸平和地看着远方。

  众人走到厅子中坐落下来,紫衣好奇地问到:“这座雕像塑的是谁?”

  只听七皇子说到:“一代药仙天元子!”

  紫衣继续道:“天元子?”

  上官蘅兰瞥了她一眼道:“天元子都不知道?”

  紫衣如实地摇头。

  楚云天则笑道:“天元子也是药家传说中的人物,传说在这青城山得道成仙,所以这里有他的雕塑也不足奇怪。”

  说着,四人便在亭中的小石桌前坐了下来。

  有侍从便端上冰镇的梨子杏仁上来,玉香丸子,水晶果盘,糯米大福,一一摆开,摆满了一张桌子。

  再在四人面前摆出水晶琉璃杯,有侍从便往里面倒了鲜美的葡萄美酒。

  紫衣便举起杯盏小啜一口,一股芬芳顺滑入口,流入腹中,满嘴仍是醉意绯然。

  “哇,真不错!”紫衣也不由地赞道。她也饮过不少酒,入口便知几等分。

  七皇子微笑道:“这是胡人使团不久前上贡来的,自然不差。这酒虽是味美顺口,但不知觉便会醉人七分,自要小心了。”

  紫衣不以为然,仍抱了个酒杯不断向着侍从要加酒。起初还好,仍能听见其它三人正讨论什么话题,渐渐地两眼欲迷离,看着七皇子突得长出两个头来,吓得忙伸手去摸,口中含糊道:“你怎么了?你怎么变成双头怪了?”

  七皇子见状又好气又好笑,捉住她乱摸的手,恼声道:“让你别多喝,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了?”

  紫衣只嘿嘿地笑着,转过头又对楚云天说到:“楚公子,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呀?你可曾取嫁,你看我怎么样呀?”

  楚云天哭笑不得,不由她骚扰自己,忙叫人端来清茶给她。

  只见七皇子已是铁青了脸。

  上官蘅兰早就捂着嘴偷笑了,心中暗想,这小丫头好不知羞,可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殊不知,在青丘,民风都是爽快直朗,爱憎分明,喜欢了别人便是要说出来才痛快的。

  紫衣饮了杯清茶,稍稍好了些,但仍是说不完的话从嘴边自动跑出来。

  有的人喝醉了会哭,有的人喝醉了要笑,有的喝醉了会静默不语,而她苏紫衣要是喝醉逮着个人便可以说上三天三夜。

  “上官小姐,那日选花魁你弹的曲子当真好听,叫什么高山流水,紫衣从没觉得世间有这样的乐曲,小姐可不可再弹弹给我们听听?”紫衣半醉半醒地说着。

  上官蘅兰眼睛一转,这可正中下怀啊。

  当下说到:“我那首曲子也不过就是平常而已,不日前刚创了首新曲,众人都说好,但是要配了紫衣妹妹的七十二洞天飞仙舞才好呢!”

  现在她这醉样子连路都走不稳,岂能跳出什么好舞姿来?给大家看看笑话倒是不错了。

  “好!”紫衣一拍桌子便摇晃着站起身来。

  七皇子冷眼看去,见紫衣一脸醉熏的样子,不满地拉了下她的衣角,低喝道:“坐下,别胡闹。”

  “我不!”紫衣一拂袖子将七皇子手甩开,醉声道:“我要听上官姐姐的曲子。”

  一旁的楚云天便凑上前道:“你任由她去吧,过了这响就好了。”

  七皇子便冷哼一声,不作言语了。

  侍从拿来了那架九弦丹木琴,摆在面对莲池的位置,上官蘅兰便端坐在后,将衣袖往后拂了拂,露出素腕柔胰,轻轻一拨,丹木琴便发出一声清灵空谷的乐声,回露在青城山空阔的天地间,犹如仙尔,自天上而来。转而素手加速拨动,那乐声如大珠小珠落入玉盘,听得人如痴如醉。

  紫衣也听得入神,七皇子瞧见了,忍不住揶揄她:“不是要跳舞的吗?怎么还不上?”

  紫衣嘿嘿一笑,摇摇晃晃地走到上官蘅兰面前,自乾坤腰带里取出木埙来,吹了口气,未听乐声响起,只突得冒出来股细烟。那烟蓦地向莲池散去,罩在莲池上,犹如天上紫霞落入凡间,竟有种如梦似幻的艳丽色彩。

  上官蘅兰心中一惊,但马上故作镇定,手上的动作更加快速,脸上带着笑,对着紫衣道:“小紫,请!”

  紫衣嘿嘿一笑,纵身一跃,往莲池上跳去。七皇子猛地一惊,以为她喝醉了要跌入莲池中去,楚云天忙拉着他,微笑着摇摇头。

  只见紫衣一跃而上,稳稳地在烟波上站起来,和着音符,轻舞旋转,一投手,一回首,眼中醉意盎然,脸上红霞一片。正应着烟波的流转,更显得娇媚绝艳。

  七十二洞天飞仙舞,这本就是天上仙舞,上官蘅兰的曲子固然是好,但却比不过九天而来的仙姬之舞。

  上官蘅兰心中颇有不平,余光瞄向七皇子,见后者面带微笑看向烟波上的女子,眼中竟是宠爱之意,心中恨恨,手上加劲使力,蓦地一声,嗡声一响,那九弦丹木琴竟生生地断了一弦。

  “啊!我的手指!”上官蘅兰惊叫一声,她本就生得细皮嫩肉,琴弦一断,反而将她的手指割了口子,鲜血不断涌出,滴落在琴上。

  七皇子皱着眉头,扭转头来,忙叫待从拿来药物止痛。

  琴音已断,烟波上的女子仍在旋转。紫衣此时反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天地间都是绯红一片,心中有一股热量,随着舞姿一一散开,山间有风轻柔吹过,将长扬起,衣裙猎猎,所有的东西都不存在了,只剩下舞,舞,舞。

  渐渐地云散了,日开了,眼前景象又看见了。池边有一个女子坐在琴后,目光恨恨地看着自己,穿着白袍的楚云天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而一侧的七皇子则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冷声道:“闹够了就赶紧下来。”

  紫衣突地觉得好意思,迈步向前走去。谁料到酒醒了,步子却走不太稳了。突得瞧见荷叶间白影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再寻过去看,竟看到一个果身的女子在水中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紫衣脚一软,低呼一声便跌落在了水里。

  这里不是东海龙宫,没有阿四和龙爷爷。亦不是元神出游,水火不侵。紫衣本就是旱鸭子,落入水里,立即有清凉的水灌入鼻喉。

  水中,那女子游了过来,眼中意是笑意,黑色的长发在身后随着水流飘去,她上半身未穿衣物,肌肤如玉,白晰近乎透明。而下半身则是一条白色的巨尾,在水中伸展开来,竟看不到尾。

  她轻启双唇,从口中竟吐出来颗圆形的珠子,泛着柔和白色的光芒,将水中照得清亮,一瞬间,紫衣周身的水亦被阻档开来,形成了一个保护圈般的光罩,紫衣可以当中自由呼吸。紫衣知道,这是妖族们修练成形的内丹,珍贵无比,平常并不示人,当下对那女子大感亲近。

  “你是谁?”紫衣忙问向那女子。

  但她却不语,含笑摇头,目光向远处看去。

  紫衣亦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面如素玉,亦如女子一般,上身裸着,下身亦是一条白色长尾。

  那男子手里却抱着一只小白蛇,小白蛇憨头憨脑,好奇地看着紫衣。

  “你们是白蛇妖?”紫衣问到。

  那男子则含笑点头示意。小白蛇游了过来,对着紫衣亲昵地用头蹭她。

  从池底望上去,只见上方莲花满布,映相而成一片碧青色的天空。不远处,一层光圈微微闪着光芒,看起来是白蛇二人下的禁制,以免凡人跌入此地。或许是因自己也是妖族,所以,便可轻易地闯进禁制吧。

  不远处一座琉璃宫,看来便是白蛇一家的住处了。

  那两条白蛇虽是炼成的内丹,但也不足五百年的功力,躲在这里,一则是因为此处灵气不绝,颇好修炼,二来,也只是想好好地过着一家团聚的日子吧。

  白蛇女游至紫衣身旁,紫衣突地才发现,蛇女虽窈窕美丽,但腹部却突起来一声,看起来象是怀有身孕。

  “你有了?”紫衣忙问到。蛇女笑意盈盈,示意她伸手摸去。紫衣将手覆在蛇女肚皮上,能隐隐感觉当中有生命蕴育,不由开心地对着身边的小白蛇说:“小白蛇,你马上就要有弟弟和妹妹了。”

  哪想小白蛇一脸不高兴地游远了。

  蛇男则抱歉地笑着追了过去。

  “小孩子是这样的,有了弟弟妹妹就害怕爹娘不疼自己,你放心好了,恐怕以后他高兴还来不及呢。”紫衣忙安慰到蛇女。

  蛇女则含笑点头。

  突地上方似乎传来拨水之声,紫衣抬头看去,只见几十位侍从都跳下水来寻她。她能看见他们,他们却因为有了一道禁制看不见她。只见七皇子与楚云天也在当中,楚云天游得较远,只在水面一带寻找,而七皇子则在底层不断地寻找着,脸上尽是焦急,瞇着眼睛,不断游下来,眼圈都红了一些。

  “我要走了!”紫衣看了眼蛇女,又想起来,上次在龙宫得了不少好东西,便从乾坤腰带里取出来两根安魂草,说到:“这个是安魂草,你们蛇族生孩子最不容易,有了这个,就可以安魂定神,孩子便很容易生下来。”

  蛇女高兴地接过安魂草,连连点头对紫衣示谢意。

  紫衣对她摆摆手,便游了上去。

  隔着禁制看向七皇子,才发现他的脸竟生得还不错,以前觉得他嘻皮笑脸的样子好看,此刻觉得,他为自己焦急的样子也还不错。水波荡漾,他的容颜竟如梦中水画,紫衣不由地心动了一下,伸出手来,摸向他的脸庞,只见七皇子顿了一下,伸手便抓住了她,接着,一股力量将她拉向水面,额头撞上他的胸前,然后,阳光乍现,眼前是一片金亮色,稍稍睁开眼,他的影子在阳光下泛着金边。

  “你怎么样?”七皇子将紫衣抱上岸,便左右开弓拍打着她的脸。

  紫衣本就无事,被他这一顿打,差点喘不过气来,忙叫道:“别打了,别打了!”

  七皇子才恍过神来,恨恨地看着她说:“早知道你这么麻烦便不带你来了。”

  紫衣忙嘿嘿一笑,说到:“我不过是跳下去醒酒嘛。”

  楚云天忙说到:“赶紧去换换衣裳,免得着凉了。”

  紫衣方进了马车,换了套跟上官蘅兰一样的短打衫出来。

  谁料出来一看,七皇子和上官蘅兰都不见了踪影,忙问到:“楚公子,七皇子和上官小姐呢,我还没谢他的救命之恩呢。”

  “他先走了。”楚云天笑道:“表妹见他有些生气,便上前安慰去了。我们一起走吧,大家在峰顶汇合。”

  紫衣突得觉得心里一阵酸,没想到七皇子倒是这么个小家子气的人,但一想到有楚云天在身旁,又开心起来。

  两人并行而上,一路上倒是惬意,紫衣猛然问到:“那老皇帝去世已有一月有余,为何名间仍是死锁着消失。”

  楚云天一愣,未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想了想回答到:“这是皇家那边的意思,也许是要等到新皇继位才能公布,以免民间起了什么风波。这也是为了国家考虑。”

  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紫衣忙叫到:“我才不会到处乱说呢,我这条小命还是要紧的。”

  楚云天不由地笑道:“我可不是担心你会不会乱说。你可知道现在的政局如何?”

  紫衣摇了摇头,但马上说到:“不管如何,我都相信七皇子可以继任皇位的。”

  “他?”楚云天饶有所思地说:“他的路还是较难走的,一步出错,便步步皆错。你看他连日来都是愁云密布,只怕是操了不少心思了,所以今天也是想趁着机会出来歇口气吧。”

  紫衣听他如此一说,想到又惹七皇子生气,又觉得过意不去。

  紫衣走山路比走平路还顺畅,楚云天自更不用说,一稍片刻,便赶上前面的两人。

  七皇子走在前端不发一语,上官蘅兰也讨了个没趣,看见楚云天来,忙地等着他们一起前行。

  不一会儿,便上了山顶。

  此处更是另有一番风景。犹如仙境水墨画,雾气环绕,向下望去,竟望不到头。四人站在峰顶,竟如站在云端一般,鸟瞰山脚,心底生出来一股意气。站在峰顶处,连吸入的空气都充满了灵气。紫衣不禁叹道,要是青爷爷来青城山修炼,怕是不要百八十年,便可飞升上仙了。

  峰顶处不过十来平米的地方,靠在最边缘的地方有一颗老松,看起来也有千年之久,紫衣看去,见那老松灵体已脱,怕是早已仙游而去了,只剩下本体在这里呆着,此处天灵地杰,成仙成精不足为怪。

  松树底下摆了张石桌椅,竟是直接就地取材,用巨石雕刻而成。

  七皇子上前坐定,立即叫侍从端上来一壶清酒。紫衣见状便又拥了上去。

  七皇子猛地瞪了她一眼:“你还想喝,喝了这壶,只怕你要跳崖了吧。”紫衣只得讪讪地收回手。

  楚云天也坐了过来,突然说到:“紫衣,你与表妹去那边看看,据说山那端有一处长满了非草,采集回来可坐熏香。”

  紫衣便心生欢喜地过去了。但随着风声仍能听见楚云天轻声道:“殿下,你与表妹的婚事可是真的定了下来?”

  紫衣心头一惊,只觉独一颗心莫名地坠落,耳边亦再也听不见其它的言语。

  脚下步子生硬地走向山的另一头,只看见花丛中,上官蘅兰在花丛里,一张脸庞显得更加娇美。

  他与她,也许是一桩美事吧。

  不象自己,老是惹他生气。可是,为什么,眼睛似乎有酸胀的感觉呢。

  紫衣转了个圈,躲在一颗灌木后,看向他,只见朦胧中他似乎皱着眉,频频举起手中杯,仰头喝尽。蓦地放下来,苦笑问到:“楚兄,江山美人,我能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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