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0
左小烟一晚上没睡好, 导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顶着两个红眼眶。
她给凌非打了电话让来接她，又朝眼睛周围涂了厚厚一层粉底, 戴好墨镜口罩才出了门。
刚走到电梯口，就看到了背对着他抽烟的凌非。
左小烟愣了下, 有些不确定地叫了一声：“非非大佬？”
凌非闻声转过身，清晨的阳光撒在他身上，削俊的脸上仿佛镀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他看着她的眸子依旧很淡，用指尖掐灭了烟，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会儿还早，楼道里没什么人，左小烟索性摘了口罩走过去：“不是让你在门口等么？怎么……”她本想问凌非怎么上楼来了, 想了想, 拧了下眉，“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住几楼？”
凌非没说话, 视线落在电梯的显示屏上，上面显示着红色数字“10”。
“刚才坐电梯上楼的人只有我一个，”凌非按下向下按钮, 电梯门打开，他提步迈了进去，“如果有人看到我进了电梯，一看显示屏上的数字, 就会知道我住几楼了。”
左小烟跟着走进电梯, 皱着眉, 不明白这和凌非知道她住几楼有什么关系。
“所以，”凌非伸手按下按钮“1”，电梯门徐徐阖上，他低头看向左小烟，“一个人住，你到底有没有点防备心？”
“啊？”左小烟一脸懵，“非非大佬，你早上喝酒了？”
凌非低低地叹了口气，说：“如果被狗仔知道你住几楼，知道你住哪一户，怎么办？”
“啊。”左小烟张了张嘴，愣住了。
这问题她的确是从来没想过，但在圈子混了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她也见过不少猪跑。
明星因为**暴露被狗仔偷拍，或者被私生饭骚扰的事时常发生，经常有同行在微博上控诉这些人侵犯**的行为，有人理解，但也有观众不买账，认为既然身为公众人物，就该承受这一切。
如果同样的事落在自己头上，左小烟不敢想象。
“戴上口罩，”电梯很快降至一层，凌非回头，娴熟地揽过她肩膀，“跟紧我。”
左小烟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道带了过去。
凌非的手紧紧搂在她的肩膀上，胸膛紧紧贴着她的，那里犹如擂鼓，一下一下，极有律动地跳动着。
男人的味道。
到车上的路程不长，左小烟红着脸，好像经历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车里的温度适宜，凌非一早就开好了暖风。
左小烟坐进副驾驶，凌非把一袋早餐递给她：“先随便吃点。”
“……谢谢，”左小烟接过，扭头问，“你不吃么？”
“我吃过了，”凌非发动车子，说，“到阳城要三个小时，吃完睡一觉，醒来就到了。”
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左小烟有一瞬间的慌神，低头咬了口包子，说：“好。”
**
中午十一点，车子抵达阳城特立高中。
左小烟这觉睡得很沉，凌非叫她的时候她还恍惚以为自己在梦里。
“到了。”凌非说。
左小烟睁开惺忪的睡眼，一低头就看到身上盖的毛毯，心里一阵柔软，想到刚才若即若离的梦，心口又跟着疼了一下。
她揉揉眼坐直身子，往四周看了一眼：“这是哪儿？”
“阳城，”凌非说，“特立高中。”
“我们来这儿干嘛？”左小烟问，想到什么，看向凌非，“你要带我见的人，在这儿？”
“嗯，”凌非说，“是个女高中生，她是你的粉丝。”
左小烟一愣，半天才回过神：“粉……粉丝？”
“嗯。”凌非点了下头，拧着眉地看向窗外。
犹豫许久，左小烟终于鼓起勇气，问：“我能问问，为什么要带我见她么？”
凌非仍是看着窗外，敛着眸，语气淡漠：“放长线，钓大鱼。”
左小烟一怔，看着他，心里一阵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刚才她就发现了，今天的凌非比起往日似乎更加严肃和警备，虽然他一贯都是冷漠的，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
也许因为所谓钓鱼的人对他而言很重要，也许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很重要。
可这些对他而言再怎么重要，她也只是一个外人，一个置身事外，无法感同身受的旁观者。
所以，这才是理由么？
因为用来钓鱼的诱饵是自己的粉丝，所以那天他才会来找自己吗？所以他才会找自己帮忙吗？
他的世界，只有当她可以起到那么一点微乎其微的作用时，才可以勉为其难地窥见一二吗？
左小烟觉得自己最近实在是太矫情和敏感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难过，就是满心的委屈和不甘。
为什么他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想到自己啊！她可是时时刻刻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想到他啊！
妈卖批！她对他来说就这么无关紧要吗！
“她一般十二点十分会从学校出来，接她的车会停在学校的东南角，”凌非低头看了眼时间，说，“我会在那之前引开她的司机，你负责找到她，把她带到车里。”
凌非的语气平淡而冷漠，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带着刀刃的冰凉，划过左小烟的心口。
她紧紧咬着牙，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因为凌非的语气而再次湿红眼眶，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显然凌非并没有注意到左小烟的异样，极为冷淡地“嗯”了一声，从车兜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她手里：“她叫季狸，身高一米六左右，披肩发，背紫色双肩包。”
“好，”左小烟又点了下头，接过凌非递来的照片，看了两眼，忽然一脸惊讶地抬头，“季狸？小狐狸！你要找的人是小狐狸！”
凌非很淡地拧了下眉：“你认识她？”
“对，她来安城找过我，还送过我一朵玫瑰。”左小烟攥着季狸的照片，这会儿刚才的伤感已经被惊讶和担心取代，她皱着眉看向凌非，“非非大佬，你为什么要带走小狐狸？你要用她钓谁？你到底要干什么？”
左小烟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凌非的预料，他看着她双眼里的戒备和担忧，眯了眯眼，心里忽然不知道什么滋味。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挟持季狸威胁展易祁原本不需要这么麻烦，他在道上混了这么久，黑的，白的，见光的，不见光的，手上又何曾干净过。
他不会伤害季狸，不代表他的行为不会让她感到暂时的害怕和恐慌，甚至不能保证，他的做法会不会给她心里带来一定的阴影。
他并非善人，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人，他根本顾不上这么多，只会按照一如既往的手段速战速决。
他上次来阳城，原本就是准备动手的，可当他靠近季狸，无意间看到她书包上装着左小烟照片的钥匙扣，忽然就犹豫了。
她和同学一起走着，边说边笑，他们在讨论一款名为“血色黄昏”的游戏，她说她觉得没有人比她女神左小烟更适合jasimia的代言人。
她的同学仿佛听了个笑话，嘲笑左小烟没名气，嘲笑她没眼光。
少女努了努嘴，仰着头，满眼憧憬和期盼：“小烟姐姐一定会大红大紫的，也一定会代言jasimia的，不信我们走着瞧！”
或许是被少女眼里的光所触动，又或许是因为想起了她嘴里的那个女人，凌非压低鸭舌帽扭头离开，中止了自己的计划。
他钻进车里，打开微博刷关于左小烟的动态。
各种黑评扑面而来，可即便被全网黑，她的自拍还是那么不可一世，仿佛耀眼的阳光，要照进这世界上所有黑暗的地方。
他看着她的照片，在车里坐了很久。
他想到第一次见到左小烟时她故作大牌的模样，想到她喝醉酒哭着说她想火的情景，想到她在剧组拍戏时的认真和一丝不苟，想到她送给自己的那份独一无二的生日礼物……
她的满不在乎和故作坚强，让他头一回感受到心疼的滋味。
他期盼的，似乎根本赶不及他的计划；他拥有的，似乎远不能为她的成功保驾护航。
这是凌非头一次那么不受控制地思念左小烟，也是他头一次迫切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像秦昭他们一样的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刀尖舔血，每天走在钢索之上。
再拼一把，他需要不顾一切，放手豁出性命去搏一把。
为自己搏一份自由，也为她搏一个明天。
凌非看着左小烟，尽管内心风起云涌，表面依旧平淡：“我不会伤害她。”
季狸是她的粉丝，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带她来找她，这是凌非所能想到的最两全其美的办法。
“我根本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根本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根本不知道你在计划什么，”左小烟说着，情绪忽然有些激动，“从头到尾，我只知道你叫凌非，凌云之志的凌，文过饰非的非，你的老板姓宋，你有个哥们叫秦昭，你是为了金钱和权力奔波的亡命之徒，除过这些，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全部说出去，左小烟捂住猩红的眼，并没有想象中的畅快。
凌非看着她，下颌线收紧成一条紧致的曲线，眸色暗黑。
凌云之志的凌，文过饰非的非。
第一次见面，他随口的一句自我介绍，她竟然就这么记住了。
两人各怀心事，车厢内又是一阵沉默。
“抱歉。”良久，左小烟搓了搓脸，长舒一口气，抬头看向凌非，“只把她带到车里就好了是么？好，我会帮你。”
“左小烟。”凌非没回应她的话，只是看着她，低声叫她的名字。
“对不起，”左小烟强挤出一抹笑，“昨晚没睡好，有点情绪失控了。”
“给我一个月，”凌非看着她，声音低哑，透出一股莫名的深沉和笃定，“一个月后，我会处理好一切，我们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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