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逆流而上
时间接近中午，厨房里已经开始有弟子生火做饭了，阵阵的饭香飘到了陆东方的鼻子里。
陆东方一脸享受的样子。
“你就这么馋，就是点米饭的香味就能让你这么享受，这样是烤全羊，你还不得口水流一地？”陈兴泉鄙视的看着陆东方。
“你懂啥，我是喜欢柴禾燃烧的味道，总是能让我全身心的放松。”陆东方同样鄙视的看着陈兴泉。
随后补充道：“你们出家人也吃烤全羊？”
陈兴泉翻了个白眼：“老子是道士，又不是秃驴。”
扪心自问，陆东方并不能算是吃货，尽管这个世界上他不吃的东西太少了。也正因如此，对于吃，只要不是太难以下咽就好，滋味如何，并不那么讲究。
过了有几分钟，陈兴泉说道：“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觉得自己在隐逸的路上越走越远？”
陆东方并没有否认。
陈兴泉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也是你闻着炊烟都能陶醉，但是在生活中并不算如意的原因。”
“因为你没有入世，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出世。我且问你，你在陈家住的还算踏实吗？”
陆东方略微沉思，说道：“还算踏实的。”
“踏实？踏实的话你为什么每天都要早起练功？”陈兴泉问道。
“这么多年勤奋，形成了习惯了。”陆东方说。
“这么多年的习惯？练功的时候皱眉，由于心急气血运行不畅也是习惯吗？这要是习惯，恐怕你早就走火入魔了。”陈兴泉的语气坚定，平时对陆东方等人非常和善的老人好像又变了一张脸。
陆东方没有争辩，确实，他最近练功确实非常急躁。
“怎么，张家的死士给你的打击很大？”陈兴泉好像看穿了陆东方的心事一般，“你在外面的情况好像也不算太平吧？”
“你看，你就算是一心想往世界外面跑，但是事情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羁绊着你。”
“其实不仅仅是你，任何人都是这样。生于世上，又有几人能斩断因果？大家都在过着身不由己的生活，只是不说罢了。”
“你看我，住在这荒郊野外，还要时刻担心着外面的事情。看似与世无争，但是真的有那么闲适吗？呵呵。”
说道这里，陆东方也不由得不动容：“你……”
陈兴泉点头，“是的，我也感觉到了危机。”
“我这里看起来是有举世无双的毒术和医术，不管是任何大家族都要敬畏和忌惮三分，但是你也看到了，那些死士本身就是死的，我的毒，对他们无效。”
陆东方沉默了。
确实，毒术只是为了将活人变成乖乖躺着的死人，但是，死人要是不乖呢？
“生于世上，就要因时而动，因地制宜。谁也不能任性的。”
“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环扣一环，没有什么事可以跳出三界外的，这是老天爷最大的规矩。”
陆东方并不是非常接受这个观点，他还想试图反驳：“那几年前江湖上的魔神，倘若他现在没有死，是不是已经算是跳出红尘了呢？”
“魔神？”陈兴泉古怪一笑，“他还差得远。”
陆东方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尤其是看到陈兴泉古怪的笑容之后。自己的爷爷是他的好朋友，论辈分，魔神是他侄子，他怎么会不了解？
不过他很快又心存侥幸，自己还是爷爷的亲孙子呢，他不是一样不认识？
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让陆东方无从反驳：“只要活着就要跟人打交道吧？心性不净，到哪里都不算是净土。况且他之前好像并没有将屁股擦干净。”
陆东方追问：“那，他还会出山吗？”
陆青的为人，陆东方是了解的，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一言九鼎似有千斤重，这些话跟他一点也沾不上边。
但是这次好像异常绝决，不管那群神秘的人威逼利诱，自己爷爷连哄带骗，说不出山就是不出山。
陆东方确实拿不准，所以他才追问了一句好像不怎么沾边的问题。
“会。”陈兴泉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了解那个人的为人，但是我知道，是人就有死穴，只要碰到死穴，必然会有反应！”
“当年东洋剑神，全世界人都以为他不会再从酒坛子里走出来了，但是知道关于家人生死的问题，他依然可以走出来。”
“现在的魔神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死了，要么是别人根本没有碰到关键点。”
陆东方若有所思。
今天讲到的话题绝对是他之前的二十多年没有想到过的，虽然一时间并没有接受，但是确实让人耳目一新。
正当陆东方刚要讲些什么的时候，陈兴泉已经离开座位，后背有点佝偻的走远了。
只有他的声音依然在空气中飘荡：
“年轻人，人间的大好风光你还没有体会到，怎么能这么早就要想办法斩断红尘呢？”
“出去之后，做一份自己的事业，拥有一份真正的爱情，交几个知心的朋友，拥有三两个自己的爱好，享受一下人生，你会有新的感悟的。”
“修炼一途仅仅是顺着老天的意思，你是突破不了地阶的。修炼算得上是顺应天道，但是却应该逆流而上！”
“就像是河流泛舟，河岸是碰不得的，但是必须逆流而上。”
“逆流而上……”
陈兴泉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着。
陆东方喃喃说道：“逆流而上。”
……
傍晚时分。
夕阳犹如将整个小公园洒上了一层金色一般。
和田美子站在陈家大院公园的人工湖旁边，面对夕阳，看着柔和鲜艳的火烧云。
“这么好的天气，你不去练功，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陆东方向前一步，与和田美子肩并肩站在一起，面对着柔和的夕阳，轻声说道：“在这里，陈家老爷子该告诉我的都告诉我了，我们回家吧？”
和田美子眼睛微微闪了一下，“回家？”
陆东方目光坚定的看着那弥留的落日，“对，回家。”
“我们只是暂住在照剑山庄，哪有家？”和田美子的语气有些失落，尽管里面掺杂着一丝悸动。
陆东方扭头看着和田美子那张美得出尘的脸庞：“现在没有，所以我们应该去创造一个。”
和田美子蓦然回头，视线正好与陆东方那坚定且清澈的眼神对视。
这一刻，和田美子只感觉，自己生命中的某一个荒凉的角落仿佛被春风吹过一般。
那种温暖的感觉，生平仅见。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十几年前，父亲的一句‘去中原’依然在哪个角落里盘旋。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了，亦或是自己长大了，只是感觉这次的感觉要更强。
那种感觉，就像是干涸开裂了的土地一场甘霖滋润而来一般。
和田美子将目光再次转向那即将落山的夕阳，嘴角微微上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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