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章 不能接受

　　天高云淡，日暖风轻。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们步履匆忙。润草坐在窗边，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世界。她没有思考任何问题，只是那么安静的坐着，似乎在感受着什么美好，但自己又说不清楚。她只感觉自己虽然呆在医院但却过得很轻松愉悦，今天她的心情很好，因为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马全提着早点进来了，看见润草在看着窗外，他想到自己应该带着她出去走走。

　　“等下吃完早点，我带你出去走走吧！”马全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但心里早已开始紧张和兴奋。

　　“先吃饭吧！”润草淡淡的回答了一句，其实她早想去外面活动一下了。只是自己还不能多走路，即便走几步，也要拄着拐杖。平时她只能在病房里和走廊上来回走走。外面的阳光什么味道、什么感觉可能都记不清了。

　　吃完早饭，马全对润草说：“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吧，一连几天呆在病房里闷死人了，出去吹吹风，晒晒太阳，心情也会好一些……”

　　润草看了一眼马全，笑了笑，“走吧！我也想出去了……”

　　那清晨的阳光真是温和，像柔软的妈妈的怀抱，温暖安详。那阳光下的一切生物，都在这一瞬间更加生动可爱了。马全高兴的就像个几岁的孩子，在盼望很久以后得到了美味的糖果一样，开心的要跳起来了。

　　润草拄着拐杖，独自下楼梯时还是很不方便。马全主动搀起了她的胳膊，扶着她，缓缓地走下了楼梯。刚下楼梯，润草便要求他不用扶了，她自己能走。马全也没有强求，他默默地跟在润草的身后，一颗心老是提着，时刻防着，怕她会摔倒。

　　如果一个女人的身后永远站着这么一个爱护她的男人，那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恋人都会是幸福的结局。

　　医院大楼的旁边，有一个不大的花园，平时有很多病人在家人的陪同下，会到这里来散步。今天，润草也在马全的陪同下，走进了这个虽小但很静谧的花园。

　　花园里，有一条走廊，不长，上面爬满了锦屏藤，碧绿的叶片互相挨挤，暗红色的长条从各个缝隙里垂下来，密密匝匝的，在人们眼前织成了一面华丽的锦幛。走廊靠近医院的外墙，那面墙上爬满了地锦（俗名爬山虎），它们和锦屏藤互相辉映，使得这条不长的走廊充满了生命力。

　　润草被这些素未谋面的生物深深吸引住了，她在它们面前驻足仰望，停留了好久。

　　“走吧，我们到那凳子上坐坐……”他们坐在走廊里，离得不近也不远——这距离明显不是恋人、情人或者爱人，但也不是亲人，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但他们不是。这样坐下之后，忽然空气停止了流动，有些尴尬，也有些忐忑和激动。

　　润草害怕马全在她面前提起那些话题，他们好像都在心里躲着对方，不敢再一次把那层薄薄的隔在二人之间的纸捅破，他们害怕捅破之后的结果。

　　过了半晌，润草说：“我出院后可能暂时不能上班了，我想要不我就先回老家了，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吧！等我的脚走路便利了，我再来！”

　　“哦……那……那需要我帮什么忙吗……”马全的眼里腾升出了一丝哀愁和担忧。

　　“不要了吧，明天出院我就直接坐车回去了。这一段时间，你也够累的，就不要为我瞎操心了！”

　　“润草，你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我这心里老不踏实……”

　　“要不你帮我买一张回家的票吧，明天我可以直接上车，再不用买票了！”

　　“你不要把我推得这么远，好吗？明天出院后，我用车送你回去！”

　　润草瞪大了眼睛，看着马全，本想拒绝他的，可是不知为什么舌头突然僵硬的不灵活了，“马全，我们都应该冷静——我的情况你知道的，我现在是单身，可是你呢？你不是，你有家，有老婆孩子！你在外这么些年，对他们都很好，可是为什么遇到我……”润草立刻止住了，她在想自己说这些做什么。

　　马全尽量让自己冷静，“就是，我也在想我自己，开始我并没有放不下你，可是时间长了，你就不知不觉住在了这里（他用手拍拍胸膛），我哪里知道会到这样的地步，润草，这是我的错吗……”

　　马全深呼吸了一下，“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想让自己就这么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着就行了，可是我哪里知道你的出现会改变我的想法……”

　　润草又陷入到了黑暗和深渊里，马全朝他伸手想把她拉出来，可是润草害怕把自己的手伸向他。“这些事，现在我不想考虑，以后我也不想考虑，趁我们还没有走的更近，趁早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吧！你……”

　　马全沉声问到：“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一出院就要回去，你是要躲着我吗……是不是！”

　　润草震了一下，确实她有这样想过，“你不觉得我应该这么做吗？莫非我还继续呆在这里，和你要一起生活吗……这不可能，也绝对不会的……”

　　“为什么绝对不会……你真的要这么决绝吗……”马全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哀伤，他陷入了绝望。

　　“这是最好的办法！我只能这么做！”

　　他们又陷在了沉默中，因为都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这样的谈话。

　　终于出院了，阳光、空气和锦屏藤，都是全新的样子，在迎接这美好的一天。

　　快走下楼梯的时候，润草的拐杖下头一滑，马全一把扶住了她，“吓死我了！这谁怎么把痰吐到这里了，真是的，害我差点摔倒……这再摔一次，估计就成废人了……”润草扶好拐杖，准备接着走，谁料马全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抱起她，向车上走去。

　　“你干什么……那么多人……快放我下来！”润草拿眼睛瞪着他，声音里明显带着怒气。

　　小亮来医院帮忙，看见马全的这番举动，他的眼珠子差点儿没蹦出眼眶，惊吓的一个人站在楼梯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以为这二人已经发展到不一般的地步了，他们这是在一起了吗？

　　马全抱着润草往车边走的时候，轻轻地说了一句：“你再摔一跤也不用担心，有我在了！”这句话怎么那么熟悉啊！那是曾经她脚崴了的时候，爱平说过的话。

　　润草就像被电触了一样，僵在了马全的怀里。

　　小亮帮忙把润草工地上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装了一小包，给带到医院了。在后备箱放好行李，马全便对小亮说：“你打车回去吧，我送她回家！”

　　小亮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声问了句：“你们什么情况，在一起了？这么快就……”

　　“瞎说什么，没有！回去不要乱说！不然……我不会放过你！”马全迅速转身，上了车。

　　润草被马全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她本想要马全把她放在后面的座位上，可是就刚刚那么近的距离，窘的她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马全安排了。这是她第一次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在车上，离马全这么近。

　　马全刚上车，那种不自觉得紧张顿时在她的全身散布开来。

　　“你给家里打电话了吗？已经说了你要回去？”马全很自然的问了润草。

　　“打过了……我姐说孩子们知道了很高兴，她没有告诉他们我脚受伤的事情！”

　　“哦……我们先到小吃街那里去吃午饭吧，吃了就赶紧出发！回家估计也在前半夜了！”马全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从说话开始，都没有正眼看向润草这边。

　　中午十二点半车子从L市的那条小吃街边出发了，想到回家润草的心情很是激动，她的眼里散发出喜悦的光芒。

　　回家固然开心，可也意味着分离。

　　马全很仔细的开着车，两只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他们都没有过多的说话。要说什么呢？说分开了会想念对方吗？这对于他们都三十几岁的人来说未免太过矫情和做作。

　　但三十几岁的人也有恋爱的自由和权利，只是他们表达的更稳重，更沉默。越是稳重、沉默的爱着，才越能刻骨铭心吧！如果彼此只是逢场作戏、游戏人生，那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谁还像他们这样拘束和谨慎呢？

　　一辆黑色的大众车，奔驰在宽阔的马路上，两边不断地向后飞去田地、高楼、旷野……很久很久，车内传来了润草均匀的呼吸声，她竟然安稳的睡着了。

　　马全不经意的回头看了她，那张坚毅、果决，又透着温柔、懦弱的脸上，使他又想起了那一次，那个吻，那么慌张、那么匆忙……想到那个吻，他的全身又像被电过一样，心里又是一阵慌乱。别想了吧，安心开车，送她回家能让她记住他的好，欠他人情，有什么不好呢？反正只要是为她，做什么都可以，即便她想拒绝和推开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恋爱中，总有一方是不会去计较得失的，因为心甘情愿的付出，也就无所谓得失了。

　　马全觉得，从今以后他和她或许就只能这样了，互相惦记着，等待着……

　　润草早已经在心里告诉过自己了：你的感情，我不能接受！

　　现实会让有情人成为眷属，也会让有情人终成陌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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