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话 屠户现身
洛煌城的西南，与东南闹市有着截然不同的景象。
自姬州之乱爆发，大批难民流离失所，几经辗转之下最终汇入帝都。
当时把持朝政的司马岳本意是不打算放其入城，可没想到满朝文武联名上表，甚至就连东府军中也有人参与，司马岳迫于压力，才勉强点头答应。
其实若是难民数量不多的话，本可以安置在城外的孝恤田旁荒村中，可是当洛煌城守看到城外黑压压的人群时，便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孝恤田旁的那个小村，只怕连两成难民都安置不完。
所以，在城守的统筹之下，洛煌城开始一次内部大搬迁。
之前也说过，战乱爆发之后，即便是身处帝都，也有不少人心中不安，纷纷迁往雪封岭以西的云州。这样一来，城中便空出了不少的宅院。
那些没有抵买的宅院，在空置一段时间之后，便会由官府统一收回。而正是由于这些宅院的存在，才促成了此次搬迁。
只是城守也没想到，通过将原本的洛煌城百姓迁往其他三区，整个西南城区竟完全空了出来。
如此，难民终于得到了安置，只不过却也埋下了隐患。
这些难民都是仓惶逃难而来，一般都只带了一些必要的衣服钱两，换句话说，他们手边并没有可以迅速支持起谋生的经营。
虽然城守向朝廷申请了些赈济钱粮，但战乱爆发，各州局势不稳，洛煌城作为南陆人口最多的大城，其实也并不富裕。
而且，各州百姓的素质是不同的。
有的百姓拿到了钱粮便重新开始置办一些营生，可有的，却只想着不劳而获。
久而久之，城西的难民逐渐向着两个极端发展——渐渐融入帝都的百姓和靠朝廷赈济过活的乞丐。
城守有心治理，可无奈司马岳腐化朝政，即便自己上表，最多也就是赈济的钱粮多发放一成而已。
在这种情况之下，城西的乞丐甚至开始肆意打砸抢掠，安分的百姓终日不得安宁，有的甚至也开始思量迁往云州。
恰在此时，聂千卓来了。
幽北的霸主以雷霆手段肃清司马岳一党之后，便开始着手收拾城中的烂摊子。
当看过洛煌城守战战兢兢递上的奏表之后，聂千卓当即下令，由幽北军负责皇宫防卫，将御林军全部调往城西，负责日常巡防。
在稳定城西之后，聂千卓又令城守实施了一系列举措，且都是有利于百姓的。
或许对于其他朝臣来说，聂千卓是个霸主，是个逆臣，可对于洛煌城守来说，聂千卓却是一位足以力挽狂澜的能臣。
可能也正是由于这一点，才最终导致这位好城守最终冤死狱中吧。
而随着他的离去，方才有所好转的城西，又渐渐恢复到了原先的不堪。
……
甄琉、尹昊和凌夕到达汇宝斋之后，那位把守暗门的刘伯便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而后让他们三人都换上略显破旧的衣物。
三人一直等到天色渐暗，才来到城西区域。
这里与城东的闹市形成鲜明反差，既没有叫卖的小贩，也没有明亮的灯火，有的，就只是一队队巡防的士兵，以及幽暗深巷中因寒冷而低吟的乞丐。
偶尔能遇到几个百姓结伴而行，也是神色匆匆，显然是在防备着什么。
甄琉冲二人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随自己向僻静之处移动。
凌夕明白她的意思，那些屠户即便有幕后之人坐镇，也不会胆大到当着巡防士兵行事。他们必然是选些无人问津的小巷，找落单之人下手。
三人穿过左手边的巷子，走到一处看上去就很幽静，甚至可以说有些阴森的地方。
“尹昊，看来只好辛苦你了。”甄琉将披在身上的破旧布单拽了拽，对尹昊说道。
尹昊抬手摸了摸下巴上杂乱的胡茬，笑着点了点头。
而后，他示意甄琉和凌夕与自己保持一段距离，独自在前面摇摇晃晃地走了起来，口中还不时胡乱说些断句之语，看上去就像喝醉了一样。
甄琉与凌夕对视了一眼，看距离差不多了，便迈步跟了上去。
三人就这样一前两后地走了约有三条巷子，也没见可疑之人出现。
凌夕不觉有些出神，想起昨日之事，伤感地叹了口气。
“心里难受？”
甄琉忽然开口笑问。
看样子，甄琉应该是知道了，可能是听袖羽说的吧。
凌夕咬了咬嘴唇，点头轻声答道：“我知道洛雪是……在甄姨面前本不想提的。”
甄琉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她停顿了一瞬，而后便将手轻轻按在凌夕的头顶，“傻孩子，你真的错怪少将军了。”
“错怪？他自己也承认了，而且我也不止一次听他恍惚间喊出洛雪的名字。”
“少将军的确很思念雪儿，我也一样，或许初见你时众人多少都会有所惊讶，可如今，你就是你，没有人会将你当作是雪儿的影子。”
凌夕听到这话，不禁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或许甄姨说的没错，其实我也并非完全体会不到。只是经由此次，我忽然有些清醒了，他是西园少将军，而我只是个……也许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你这傻孩子……”
“今后我不会在他面前放肆了，经这么一闹，我如今只想安心做个部下就好。”
巷中虽然无人，但凌夕的声音依旧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
“何必在乎那些俗……”
甄琉正要安慰，笑容却忽然定在脸上，因为她眼角余光瞥到了两个黑影！
凌夕也瞬间明白过来，赶忙定睛向尹昊那边望去。
终于出现了！
两个身形健硕的中年男子手持短刀，一前一后将尹昊夹在当中。
他们便是所谓的“屠户”吧！
甄琉和凌夕同时闪身贴到墙上，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悄无声息地向前移动。
尹昊依旧在装醉，而那两个屠户则面露凶光，嘴角带着慎人的冷笑，一步步向他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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