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话 不能再安于现状
西园少将军府书房内，传来笔杆敲击桌案的声音。
“咳。”荀秋实在忍受不了了，便咳嗽了一声。
北冥轩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停下，而后尴尬地笑了笑。
“少将军，这可不像你啊。”
“怎的？”
“一个任莹，何至于令你如此挂念？”荀秋说话间皱了皱眉。
“我挂念她作甚？”北冥轩将笔按在桌上，以防止自己在无意识地敲起来。
“拒绝了聂二公子的晚宴邀请，急匆匆返回西园，又片刻不歇地去下面询问，还说自己不挂念么？”
“荀秋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没规矩了。”北冥轩假装发怒道。
“我可没见过哪个影刃有这种待遇，外出执行任务还要七八个影卫暗中策应。”
“我是怕她万一被擒住，会暴露西园的秘密。”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令她前去？以她目前的身手，最多只能和西园普通兵士打个平手。”
“正因如此，才要锻炼她遇事应变之能。”
“少将军，有件事，我和袖羽一直想问你。”
荀秋一脸严肃地向近前走了两步。
“何事？”
“少将军，你当初在斗武场为她说话，甚至于之后将她接入西园，果真如你所说，是因为看上了她的天赋？还是说，是因为她的样貌很像……”
荀秋话没说完，便听见墙上暗道入口的铁门声响。
北冥轩用目光示意荀秋退下，荀秋拱手施礼，走出去轻轻将房门带上。
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北冥轩随手从桌案上拾起一本典籍翻阅起来。
“回来了？”
余光瞟到凌夕的身影，北冥轩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可是凌夕并没有回应。
“怎么？不顺利么？”
“啪！”凌夕的手重重拍在桌案上。
北冥轩心中诧异，便将手中的典籍放了回去。
“你都清楚了还问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北冥轩，你在耍我是么！”
“何意？”
“若是信不过我，便别让我出去！又何必派人暗中保护？东陈密使那次是，这次也是！北冥轩，你究竟想做什么！”
“如何安排部下是我的事，你只须做好自己该做的。我不知你这怨气从何而来？”
北冥轩确实有些不解，这么件小事，凌夕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
他当然不知道凌夕因何而怒，便是知道，他或许也很难完全理解。
其实凌夕的愤怒并非因为北冥轩，而是因为自己。
从进入西园开始，虽然说日子并不怎么好过，但相比于之前的世界来说，心却轻松了不少。
如果不是今日见到赵野，凌夕还不会意识到，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心已然懈怠到了这般地步。
在北冥轩和袖羽等人的庇护之下，自己身体里那份本能已经退化了。
刚到这个世界之时，在斗武场中，即便面对凶恶的傕原虎，自己也未曾犹豫。可如今，只因赵野的一个眼神，自己便会感到畏惧。
这简直就是耻辱！
正是这份畏惧，刺激到了凌夕心底武者的自尊。
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影刃，是西园暗藏的凶器啊！
“你听好了，自今日起，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我训练成一名合格的影刃。我知道，以我此时的身手，根本无法胜任袖羽她们的任务，所以我要变强！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都能接受。”
这一刻，北冥轩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孩变了。
眼神变了，神态变了，心也变了。
但自己，却不愿她变。
是不舍？还是发自心底的惧怕？
怕什么？怕再次失去么？
恍惚之间，北冥轩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喜爱帝胭脂的少女。
“雪……”
“什么？”
凌夕的声音，让北冥轩瞬间回到了现实。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已不自觉地向着凌夕伸了出去，而后者，正满脸诧异地瞪着自己。
“不，没什么。既然你已下定决心，那自明日起，我便令袖羽安排。只不过一旦开始，你便是求饶也无用了。”
“好。”与以往不同，凌夕没有反驳任何话语，只是回应了一声。
“若是无事，我便回去了。”
“站住。”北冥轩喊了一声，起身走到凌夕身后。
“还有事？”
“任务如何，你难道不想说说么？”
“你不都清楚了么？”凌夕头也不回地说道。
“影卫只是在暗处跟着，你与赵野的对话，他们又怎能听清？”
凌夕叹了口气，转回身看着北冥轩，“我将赵野带到那巷子之后，先确认了一下，那天夜里袭击东陈密使的是不是他。”
“哦？”
“他未曾到过那里。”
“你怎知道？”
“他自己说的。”
“呵，你相信？”
“直觉。他那样的人，不屑于说谎。”
“只见一面，你又如何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是他的眼睛。虽然让人不寒而栗，但却毫无遮掩，很坦荡。”
“是么……那司马氏的图谋呢？”
“我问了，他只回答了三个字——‘道不同’。”
“没有其他了？”
“没有。”
“道不同么……一个满是背叛与欺诈的家族，还有什么‘道’可言？”北冥轩自言自语地说道。
“好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凌夕刚要迈步，北冥轩又再次开口道：“还有一事。”
“什么？”
“听说你是在……一个少年的陪伴下进入斗武场的，他……是什么人？”与方才的语气不同，北冥轩说这话时，语句竟有些不流畅。
“一个朋友，怎么了？”
“你自出了斗武场便在西园，怎会在帝都有朋友？”
凌夕以为北冥轩是在怀疑自己，便没好气地回道：“上次跟踪郑司徒时认识的，有问题么？你要是不放心就派人去查！反正我也习惯被影卫跟踪了！”
“我……”
凌夕没有给北冥轩任何辩解的机会，一甩手进了暗道，无辜的铁门被重重地关了起来。
我只是怕你遇到歹人被欺负了……
北冥轩在心底叹息了一声，接着便对着门外那个隐藏得很好的黑影说了声。
“荀秋，别偷听了，进来吧。”
“少将军。”门外的黑影显然抖了一下，而后停顿片刻，推门进了书房。
“盯着将士们操练，我要到叔父那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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