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话 利刃归鞘
“姐姐，以后你也是影刃了对吗？”小獠呲着牙笑问。
“嗯，谁知道呢？大家看起来都不怎么欢迎我。”凌夕将手轻轻按在他的头顶回答道。
小獠一听，立刻站起身来，走到凌夕的正面，“姐姐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虽然小獠的神情很认真，可这样的话从他这么大的孩子口中说出，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凌夕不禁失笑，而后假装期盼地对小獠说：“那以后就靠你了。”
“嗯！”小獠很认真地点头。
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凌夕的笑容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黯淡。
“姐姐你怎么了？”
“小獠，你为什么要帮姐姐？”
“因为姐姐的笑啊，姐姐的笑看着很温暖，坏人是不会这样笑的，所以姐姐一定是好人。”
这就是孩子对这个世界的判定标准么？
不知道他这样单纯的心性还能保持多久，但有一点是凌夕十分确信的，这个孩子，终有一日，也将变成一个冷血的杀手。
她很确信，影刃中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可让她不解的是，那些人知道结局，却仍将他留了下来。
影刃……你究竟是什么呢？
“啊，不好！姐姐，千万别说见到我了啊。”小獠眼角瞥见不远处走来的人，缩了缩脖子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跑了。
“哎？”凌夕还没来得及问，小獠已经没了踪影。
与此同时，来人已到了跟前，原来是那个“甄姨”。通过这几日听其他人聊天，凌夕得知，她名叫甄琉。
“方才那个是小獠吧？”
“嗯。”
以甄琉的眼力，还不至于跑了个活人都看不见，所以凌夕也没必要再替小獠隐瞒。
“只要一提读书，那孩子跑得比谁都快。”甄琉的语气中并没有苛责，有的只是夹杂着无奈的关爱。
“小孩子都比较贪玩吧。”
凌夕看着小獠“逃跑”的方向，不自觉地笑了笑，转回头却发现甄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温柔。
“甄姨，怎么了？”不知怎的，凌夕对这样的注视却并不反感。
被凌夕这么一叫，甄琉才察觉到自己有些出神，便赶忙收敛了情绪，说道：“啊，失礼了。我只是觉得你这小丫头很是招人喜欢，便一时有些出神。”
凌夕之前已经听袖羽讲过关于甄琉女儿的事，所以她很清楚，眼前这个温柔的女人，必然是触景生情，想起了她早逝的孩子。
“甄姨很喜欢小獠吧？”
“嗯？”甄琉被问得愣了一下，而后便点点头道：“是啊，那孩子自小便在这长大，大伙儿都很喜欢他。”
可他却最终要被你们训练成一件无情的兵刃……
想到这，凌夕不经意间叹了口气。
“小莹，你是不是觉得他不该在这里？”
几日相处，大家已经都知道“任莹”这个名字了。
“甄姨觉得呢？”
“我不知道。或许成为影刃，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可如今这乱世，他这样一个孩子在外面或许更难存活。”
短短几句话，却听得出许多情感，不忍、疼爱、无奈、纠结……
乱世人命如草芥，不论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
二人正说话间，大殿入口处的铁门随着厚重的声音缓缓打开——袁良一行人回来了。
即便离得很远，凌夕也能清楚地看到，每个人身上都受了伤。而最让凌夕意外的，是那个叫方齐的，已经没了一只胳膊。
但就如同袁良出发时所说，他将三人一个不少地带了回来。
“小子，看这意思，你这趟不怎么顺利啊？”周海走上前，说的虽然是调侃的话，可语气中却也能听出关切之意。
尤其是看到方齐的伤，周海眼中似乎还闪烁了一瞬。
“托您老的福，没被赵野那疯子捅死。”袁良摸了摸胳膊上包扎之处笑着答道。
“哼，少跟老子贫嘴。你最好多活两年，不然连个能陪老子喝酒的人都没了。”
周海完全不理会袁良的伤，一拳打在他肩头，把他打得后仰两步。
“是是是，我保证不死在您老前面。”
“滚！”周海确定他没事，便也换上了平日的语气，“可别告诉老子你把王耽放跑了。”
袁良微微一笑，回头朝身后招手，那个叫苏莞的女子便走到近前，将一个黑布包裹递上。
不用多言，从那包裹的大小以及下面发黑干涸的血渍也能猜到，里面装的必然是王耽的人头。
“这还差不多。”周海点点头，露出满意的表情。
“多谢周叔谬赞。”
“滚滚滚！”周海懒得跟他斗嘴，“赶紧去回禀少将军。”
袁良点点头，便接过苏莞手中的包裹，向着深处同往北冥轩书房的密道入口而去。
等他走了，周海挨个查看了一下余下三人的伤势。
让凌夕诧异的是，似乎这里的人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形，甚至对于断肢这种伤势，他们也并不惊讶。
“小獠！”周海忽然朝着凌夕左后方一个甬道入口喊了一嗓子。
小獠从甬道内不情愿地走了出来，对上周海的眼神，赶忙吐了吐舌头。
“带他们去疗伤。”
“周叔，让别人去吧。”小獠做着最后的挣扎。
“快点！”
“哦。”
看来是躲不过了，小獠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将三人带了下去。
凌夕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袖羽和她闲谈时提起过，所有影刃之中，小獠最不愿见到的就是药室的穆翩华。
小獠曾经发过一次大病，险些丢了性命，穆翩华用了七天的时间才将他救回来。本来穆翩华对他有救命之恩，但小獠一想到她救自己的恐怖过程，便会浑身发抖。
据说穆翩华有怪癖，不喜欢别人看她施救，所以其他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只知道，从那以后，只要小獠一接近药室，便像换了个人一样，老老实实大气都不敢喘。
听袖羽说，这女子出身医药世家，而且她的叔父也曾是一名影刃。
而这，也是凌夕一直隐隐感觉奇怪的地方。
难道影刃，是靠血脉世代传承的么？
那北冥轩又究竟为何会允许自己加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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