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家人
时间在热闹与喧嚣里流逝。
班主任看大家吃吃喝喝玩得差不多了，就点了几个住校的班委留下收拾一片狼藉的活动室，宣布解散。
大家脸上带着尽兴的笑，或和新友，或随旧朋，三三两两的走出活动室，离开。
张旭骑了单车，带着后座上的叶君沁，将踏板踩得飞快。
叶君沁如他所愿地环住他的腰，微微的笑。
没多长时间，他便将她安全送回了家，然后带着她的吻喜滋滋地回家。
叶君沁正要开门进去，门就从里面打开来。
“小君回来啦。”叶青军拿过她的背包。
“嗯。”叶君沁一边换鞋，一边笑着应了声。
“姑姑那边来电话了。”叶青军放好她的包，回过头来，说，“说是奶奶想念，叫我们趁还没开学去看看。”
“……哦。”叶君沁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接过叶青军递来的桔子，默默地剥开，放了一瓣在嘴里，应了一声。
“李叔明天下午来接。”叶青军从她手里掰一小半桔子下来，扔进嘴里，模糊不清地道。
“……哦。”叶君沁又应了声，便沉默下来。
“傻丫头！”叶青军站起身来，弄乱她的头发，“那我去做作业了。”随手将遥控器丢进她怀里，他走进自己房间去。
叶君沁接住遥控器，抱个抱枕，倒进沙发里，随手按着节目菜单。
没一会儿便摔开遥控器，随手将一边玻璃小几上的全家福相框嗙地扣倒，然后将手里的抱枕胡乱地丢下，拐进卧室拿了睡衣，走进洗手间。
第二天下午，叶君沁和叶青军两人刚刚睡完午觉，就有人按门铃。
叶君沁和叶青军对视一眼。
叶青军摸摸鼻子去开门，叶君沁则慢腾腾地挪进洗手间去扎起头发。
“李叔。”打理好自己出来，叶君沁看见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了一个留平头的中年人，面容黝黑，坐姿板正，正是姑父的司机李叔。
“小君啊。”李叔转头看了看她，笑笑，又回过头对上叶青军，说，“收拾好了吗？”
“行了。”叶青军看看叶君沁，点点头。
“那走吧。”李叔也不耽搁，立马站起身来。
“好。”叶君沁和叶青军随手拿过自己的包，跟在李叔身后出了门。
说是去看奶奶，这一路却并不是去叶家老宅子，而是直接去的市里姑父家。
奶奶膝下只养了一儿一女，儿子不能依靠，爷爷又早逝，姑姑就年年接了去尽孝。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车子里很安静，没有音乐，也没有话语声。
叶君沁坐在后座，侧着头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叶青军则塞个耳塞闭目养神，想是昨天睡晚了。
李叔自后视镜看了眼兄妹俩，两个人安静得想让人叹息，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算算时间，他们独自生活，也已经有三年了。
还真是倔强的孩子。
一个半小时不到的车程，兄妹俩就从自家小窝来到了吴家别墅。
车子自市中心喧嚣的街市穿过，渐渐来到富裕的东城区，然后驶入一片别墅群，吴家别墅就在这里。
车子从铁门入，穿过一大片草坪，在楼前停下。
兄妹俩都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已经熟门熟路，下了车，跟李叔道一声别，就直接走进屋子。
挑高的大厅富丽堂皇，屏风后的茶室里人影绰绰，吴家姑父中气十足的声音夹杂在一片捧场的说笑声中，十分得意，想来定又是手里的项目得了好收成。
一个穿着轻便家居服的女人从厨房里转出来，手里端着水果盘，正是叶家姑姑，见到兄妹两人，她保养得明丽的脸上就露出客气的笑来：“军子，沁沁来啦。”
“姑姑好！”
“姑姑好！”
俩兄妹也客气地笑。
叶君沁将手里的包交给叶青军，自己上前接过叶姑姑手里的果盘：“是要给姑父送去吗？我和哥哥去吧，正好打个招呼。”
“行，”叶姑姑笑着应了，又告诉说，“奶奶在楼上，你们等下自己上去吧，不要拘束，跟在家里一样。”
“好。”兄妹俩应着，目送叶姑姑又转进了厨房，就端着果盘绕过屏风，去跟姑父打招呼。
茶室内主座上，一个大着肚子的中年男人捏着精巧的瓷杯吱溜了口茶，刚好看到叶君沁俩人进来，就‘哟’了一声，笑道：“军子，沁沁来啦！”
这人就是吴姑父了。
“姑父好！”
“姑父好！”
俩兄妹露出笑容问好。
然后又礼貌地对另外坐着的几个人打招呼：“各位伯伯叔叔好！”
大家都和蔼地笑笑，略作打量，却不多话。
叶君沁利索地将果盘放到几上，站在那里应两句吴姑父寒暄的话，就和哥哥一起转出了茶室。
出了茶室，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去二楼东边的主卧室看叶奶奶，却见她正睡着，只好又转了出来，无奈对视一眼，兄妹俩拎着包重新下了楼去。
楼下叶姑姑和吴姑父各自有事，两人就也不去打扰，叶青军给叶君沁和自己各接了一杯水，兄妹俩暂时在偏厅沙发上安顿下来，各自低头玩手机。
一片安静。
“咦？你俩怎么干坐在这里？见过奶奶了？”
半晌，叶姑姑从厨房出来，手里端了一碟小饼干，显然是刚出炉的，散发着浓郁的酥香。
“奶奶在睡呢，就先在这坐一会儿。”兄妹俩收了手机抬头，叶君沁笑道。
叶姑姑‘哦’了一声点点头，脚下步子不停，一边穿过偏厅往客厅那边去，一边又说：“别老玩手机了，对眼睛不好。”
叶青军两人还没应声，叶姑姑已然穿过了偏厅，兄妹俩只能透过这边与大客厅之间的隔断，瞧着她的身影一路不停，绕过屏风转进了茶室。
静默片刻，叶青军突然笑了一声，问叶君沁：“饿吗？去吃点东西？”
叶君沁看他一眼，点点头：“想吃焦糖饼干。”
叶青军‘嗯’一声：“那就去那家咖啡馆吧，也可以消磨时间。”
两人在偏厅又干坐了一会儿，等叶姑姑从茶室转出来，就上前说一声要出去逛逛，叶姑姑自然答应了，还不忘嘱咐两人早点回来。
这一趟出门，叶君沁两人一直在咖啡馆磨蹭到五点半，才起身打道回府。
等一路走回吴家别墅，刚好六点，屋子里灯火通明，叶姑姑正带着两个佣人忙里忙外准备开饭，见兄妹俩回来，不由嗔怪一句：“哎哟，你们可舍得回来了！奶奶都等急了。”
叶君沁两人就干巴巴笑笑。
叶奶奶这会儿已坐在餐桌前，朝两人招招手：“过来坐。”
兄妹俩忙应了，到餐桌边坐下，伴着叶奶奶。
叶奶奶是个讲究的人，一头白发一丝不苟地用玉簪子别在脑后，一袭软布衣裳齐齐整整，不带一丝褶皱，叶君沁挨着她坐，隐约闻到她身上的松柏木香味，这是她惯用的香水调，十分清冽。
然而叶奶奶的性格却和她喜欢的香水调截然不同，她是个分外柔软的人。
确切地说，是柔弱，真正的弱女子。
以前叶爷爷在，叶奶奶就跟着叶爷爷，什么都是爷爷拿主意，等爷爷病逝了，她就跟着叶爸爸，由叶爸爸支撑着她的世界，不幸叶爸爸意外早逝，她就像无枝可依的金丝雀儿，叶姑姑一来接，就直接跟着叶姑姑去了。
听着叶奶奶附和着叶姑姑，絮絮叨叨地说让他们懂事些，别让大人操心，叶君沁就忍不住抿了抿嘴，操心？哪个大人操心他们？
一时饭菜摆上桌，叶姑姑服侍叶奶奶吃饭，吴姑父则和蔼地让叶君沁兄妹俩多吃点，别见外。
饭到中途，叶姑姑的儿子，开学刚上初二的吴皓康补习完回来，书包一甩就嚷嚷开了：“哎哟，累死我了！”
叶姑姑忙起身接着他，心疼他累了，一边拿湿纸巾帮他擦手，一边带着他在桌边坐下，又忙忙碌碌给他夹菜盛汤：“怎么？今天补习很辛苦吗？”
吴皓康一边点头一边挑剔：“哎呀，我口渴着呢，饮料呢？”
却也不忘跟叶青军两人问好：“哥哥姐姐来了？这次多住两天吧？”
叶青军笑笑：“马上就开学了，没办法。”
叶君沁也笑，又劝他：“别喝饮料了，喝口汤吧，胃舒服些。”
吴姑父笑眯眯的坐在上首：“老是喝饮料，都快成个小胖墩了你。”
吴皓康鼓鼓嘴，到底还是听话了，不再执着饮料。
吃完饭，叶青军被吴浩康拉去打了几把游戏，叶君沁在这边陪奶奶坐了会儿，到八点多，就和先前一样，由李叔开车送回了自家小窝。
兄妹俩回到家里，也无意多聊，简单收拾一下，就各自回到自己的卧室。
叶君沁早早洗了澡上了床，边看电视，边跟张旭发短信，聊了会儿天，互道了晚安，她就没事干了。
一转头，看见床头柜上相框里，年轻轻的夫妻俩笑得开心。
她愣愣地看了一会儿，伸出手，啪地一声将相框倒扣，静静坐了一会儿，抱个枕头开了房门出去。
穿过走廊，她来到二楼的主卧室。
静静地站在门前，看着那丝毫没有灰尘的门把，一动不动。
“小君。”身后有人贴近她，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只鼻子突然有些酸涩，哥哥。
一只骨感有力的手握住门把，似乎等待着什么似地一动不动。
她眨眨眼，慢慢地伸出手，最终落在那只手上。
两只手一起用力，门轻轻被打开。
叶君沁停了停，迈步进去。
房间里的家具上都盖着遮布，显得苍白而遥远。
她走过去，在床上坐下来。
叶青军看她一眼，走到室内桌前，在椅子上坐下。
两人的手指，都无意识地摩挲着触手可及的东西，比如床沿，比如椅子扶手……
寂静在室内静静流淌，承载着莫名的哀伤。
眼泪在无人可见的角落一滴一滴地晕开，灼烧着年少的心，引起一阵阵地瑟缩……
两人谁也没去去拥抱对方，因为此时，依靠的只能是自己。
不过，他们也知道，永远会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人陪着自己，让自己不会孤单，让自己有勇气拥抱自己……连同拥抱怀里的哀伤……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洒下冷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透进屋内，看着两个年少的孩子努力地隐藏哀痛，直到展开笑靥……
(https://www.uuubqg.cc/100_100444/5494985.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