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险中求(2)
赫瞳出生在一个冬天,那是谢凉到塔尔木府中的第一个冬天。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生,她在塔尔木府中的境况好了很多。塔尔木认为这个孩子让她彻底死心,安安分分的呆在北元。他很宠爱这个孩子,却不知道这孩子根本同他没有半分关系。
每当看到塔尔木抱着孩子一副宠爱的样子,谢凉心里总会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却不是快意。
她逼自己对这个孩子好一些,哪怕是表面上的,可久而久之,心里竟然也会产生不舍。
她对自己说或许是她真的过得太孤独了,离开了这儿就好,只要回家了就好。
这个孩子不是她所期望的,是带着她的憎恨出生的,她不能对她有一点感情。
离开塔尔木府邸的时候,她毒杀了府中所有的人,却没有带走瞳瞳,私心里,她希望就借由这一场大火,将一切过往烧个干净。
却不曾想,
“怎么见到瞳瞳很奇怪?”赤木舒单手抱着孩子,歪着头,替她擦了擦嘴角沾到的糕点屑。
“她最爱吃的绿豆糕,每回见了都移不开眼睛,叫娘。”
谢凉当然知道,这是她一手带走的孩子。
“你不好奇,她怎么会在我这儿吗?”赤木舒想到那天的情形,依旧忍不住发抖,因为愤怒,他认为,至少,对于一个只有两岁的孩子来说,她至少会有些恻隐之心,更何况这孩子身上流着的一半是她的血。
“我恨她,你不是知道吗?我恨不得亲手杀了她。看见她,就像是看见了丑陋的自己。”谢凉这一生都不打算再有自己的子嗣,她不适合做母亲。
她怨恨孩子,这些孩子都是她拼命想要遗忘的过去。
她恨他们,同时也恨自己。
“只差一点,我若是晚到一步——”
“那又如何?”谢凉打断他的话。
“如何?”赤木舒冷笑一声:“我发过誓,再不让任何一个亲人死去,尤其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怎么?你还想杀了我吗?”谢凉迎上他的视线:“赤木舒,你我都是一样的人,手上都已经背负了太多的人命。不要期待善终,更不要期望能够福荫子女。”
谢凉伸手抚上自己依旧安好的那只手臂,往上拉,在烛火下露出那个醒目的妓字,她伸出另一只手握住赤木舒的手臂。
他没注意,还来不及躲闪,被她扯开衣袖,露出那个奴字。
“你希望她背负什么样的人生?同她的父亲一样,还是同她的母亲一样——”
“啪!”
这是谢凉第二回挨赤木舒的耳光,第一回是她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后打算堕胎的时候,那时候赤木舒的眼睛红的像是野兽,他说,她敢伤害孩子,他就让裴济陪葬。
那时候,可笑她竟然对裴济还有念想,竟然还会怯步。
而现在,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瞳瞳朝她伸出手,去摸她的脸,谢凉倒是没注意到自己的脸颊红肿了,只是被她一碰,才发觉湿湿的。原来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眼泪。
谢凉是真的恨他的。
给过她希望,却亲手将她推进地狱。
甚至比起塔尔木,还要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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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怎么了?挨打了吗?脸红成这样?”纪丰年伸手将赫瞳高高举了起来,小丫头咯咯笑个不停。真的是个标致的小美人,就不知道将来谁有这样的福气娶走了。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赤木舒的心情并不好,和谢凉的一番对话,好像生吞了一百字苍蝇一样,让他心头膈应的很。
“南帝还在考虑中,明天晚上准备了晚宴,宁王也会一起赴宴,就看到时候他如何决定了。”
“我同你一起去。”赤木舒想了想,开了口,“我找韩修要了些药,去之前先吃了,以防万一。接应的人也安顿好。”
“你会不会担心太多了,不过就是一顿饭而已。”纪丰年笑着打趣他:“不过我想,你还是别去了。”赤木舒之前的遭遇,纪丰年多少是知道的,不想让他难堪。
“我没事,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如今我也想试试看,自己是不是有这个能力去面对那些事的。”
“对了,谢凉那丫头打算和你一起回北元了吗?”纪丰年其实挺佩服这姑娘的,一丫头片子玩转在北元几个老狐狸当中还能游刃有余,就连最难缠的塔尔木都被她弄死了。方法简单粗暴又让人无话可说,倒是替他去了一大块心病。
纪丰年其实看得出来,赤木舒对那丫头是有几分在意的。
只是赤木舒年少时受过太多苦,往往越在意的东西越不敢表露,反而要变着法子的折腾,退的越远越好,深怕露出什么破绽,给自己弄个弱点,叫人拿捏住。
“她会走的。”
赤木舒冷笑一声:“鸟儿飞不远的,总要回笼子的。”
赫瞳睡的很熟,赤木舒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一副画。
这是他十七岁那年在南梁皇宫第一回见到谢凉时画的,她正爬树将一只掉落到地上的小鸟放回鸟巢,他伸手接住摔下来的她,被压个正着,她扶着他回到住所。他换衣服,她冒冒失失的拿着药闯进来,他情急之下拉下帘子,伸手去接。
她望着他手上的刻字呆愣了许久,最后转过头去。
过了很久,她又跑了回来,伸出手,原来是个草环。
编的真丑,赫连想。
那一年,她十岁。
“起床了,臭丫头,再睡就打你屁股!”说着,谢凉大力的拍了拍谢汀滚圆的小屁股,就听到小姑娘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震耳欲聋的哭声,直接把她爹招来了。
谢晋一把将女儿抱怀里,一边轻拍一边抱着在屋子里转圈圈,谢凉白他一眼:“你闺女再这样好吃懒做下去,都快成猪了。”
谢晋对妹子这个形容词非常不满。
他女儿不要太可爱了!
“你一大早没事干就去厨房帮忙做饭去,别成天在这里晃悠?”要不是考虑到眼前是个病患,谢晋一定亲自拎着她到厨房去接受烟熏火燎的考验。
“大哥,我这是为你好。你想想,汀汀一天除了吃就是睡,迟早会因为太胖了嫁不出去的。到时候会怨恨你这个做爹的。所以,我决定了,今天带她一起出去走走。”她说着用力一拉,直接把哭泣着的谢汀抱了过去,在谢晋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跑了出去。
到宁王府的时候,怀里的谢汀已经因为包子完全忘记了眼泪,更不要说自个不靠谱的老爹了。
傅昕看见汀汀乐得一脸麻花样,在她身边围着像是只苍蝇。
让俩小屁孩自个玩去了,谢凉转身进了药庐。
后脑勺挨了一记巴掌的韩修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右眼眶又挨了一拳,顿时一个乌眼青。
“谁——谁暗算我?谢——”
“谢什么谢,我问你,我是不是上辈子和你有仇啊,你不找我麻烦,浑身痒痒是吧?”谢凉说完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等到自己揍爽了。
韩修已经整个人钻到桌子底下了,伸出一跟手指,抖个不停:“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简直,简直就是个泼妇!”
泼妇!
谢凉想,你还真说对了。
她开始砸韩修屋子里的瓶瓶罐罐,声音乒乒乓乓,叮叮当当,很是动听,听得韩修一阵肉疼。
“你住手!”
他伸出的手指被谢凉一把抓住,整个人被拖了出来。
就在他打算诧异一句,一个女人力气怎么那么大的时候,被谢凉的下一句话问住。
“我问你,那个孩子在哪里?”
韩修微微张着嘴,正打算回答,余光却瞥见了门外站着的人。
谢凉纳闷的看着他发呆,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正对上带着面具的宁王。
她不由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这回却是推开了不顶事的韩修,直接走到了傅宁的跟前:“你说过吧?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我现在问你,他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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