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生意”（2）

　　不过雷业成看林泱的样子，觉得她的确没说假话，她就是真的不介意。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说点什么了，这姑娘脑子这么清楚还喜欢自己家儿子，那只能是真爱了。他也不好说林泱眼瞎，自己儿子有人爱他当然没意见，对方是林泱他更是没意见。他又想到了雷逸然，觉得雷逸然才是这幢房子里真正眼瞎的人。他觉得他现在还可以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

　　“说句老实话，林泱，我非常喜欢你，哪怕是不看你的家庭背景和我与你爸的交情，我都欣赏你个人的性格、能力和人品。你之前在天辰干的那些事情，不用往林焰身上推。我见过你哥哥，他是厉害，比我那个傻乎乎的大儿子强了不是一点点。不过功劳嘛，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我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神还不错，当年你爸爸明显更偏爱你并属意你当接班人，你哥虽然能干但吃了年轻的亏暂时不能服众，这些事情我都知道，所以你这些年没少在外面为他说好话，你希望他日子好过一点这些我都理解。但以后这一套在我面前就免了吧。不仅看你爸面子，就算是看你的面子，我都可以承诺，今后但凡雷宇和天辰有工作往来，我都会吩咐下去，绝对不会让你哥哥为难，私下里林焰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会帮他，他遇到难题了也可以来找我，我认为我的阅历还是可以帮他出主意的。今天我和你谈话非常爽快，甚至有一种林天辰还在人世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你爸爸是怎么培养你的，但我真是希望能有你这样的一个女儿。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你对我坦诚，我现在也不把你当外人。我大儿子的事情不知道你听说没有，他看上了一个家庭条件非常糟糕的女人，现在那个女人怀孕了，于是一直吵着要和那个女人结婚。我对这门婚事非常不满意，要是这事儿发生在你们家，我想你爸可能会比我还要生气。你肯定比我还要了解你爸，你说，如果是他会怎么处理这种事呢？你又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呢？”雷业成有时想找人说说这件破事，如果林天辰还在，他应该会和林天辰讲的吧。他喜欢林泱，也不觉得林泱会看雷家的笑话，所以一是为了找个人说说话，二也是想趁此机会看看林泱对于婚姻的看法。

　　林泱感觉头都大了，雷逸扬和她讲这些事她都不想听，现在雷业成和她扯这些干嘛啊？雷业成不把她当外人，那她也还是个外人啊。不过雷业成承诺会帮助林焰，林泱对此很是感激，所以她还是要好好想想如何在不得罪这一家人还能讨好雷业成的情况下，好好回答问题。

　　“我代我哥哥先谢谢雷叔叔了，他如果听到您刚刚说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雷逸扬并不会怎么和我说雷家的事情，所以雷先生的事情，我也是听您说了才知道的。您能信任我，和我说这件事情我非常感激，但是这件事对我来说还是有些突然，所以我接下来如果说错了什么话，还请您看在我年纪尚轻考虑事情难免不周全的份上，不要和我计较。我刚刚也说过了，我连雷逸扬的事情，都尚且觉得没有资格干涉，所以对于他亲哥哥的婚事，就更是没有资格评论了。雷叔叔既然说我是聪明人，那么我也就自作聪明一次。雷叔叔，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我想不仅雷逸扬会完完整整地听到，雷先生甚至陆阿姨肯定也是会知道的吧。不过我并不介意这件事情，不仅不介意，我还可以保证我今天所说内容的绝对真实，我并不会因为事前知道他们会听到我们的谈话所以对您撒谎。我往日骗不过我爸，那今天更是骗不过您，所以我不会冒着被您讨厌的风险多此一举。我一般见不到您，您就算讨厌我对我影响也不大，但雷逸扬总会见到您的，我可不舍得我的男朋友代我受过。所以您大可以相信我与您谈话的诚意。回到雷先生这件事上来，我今天无论是说些什么，这幢屋子里都会有人不满意。我要是表达了我对雷先生这门婚事的支持，您应该会很不高兴，凭您对林家家庭教育的了解，您肯定不会觉得我是真心这么说，而且还会对我不能理解您的感受非常失望。我要是不支持，您是高兴了，但是雷先生待会听到我大放厥词恐怕就要尴尬了。无论如何，雷逸扬夹在我们中间都不会高兴，他不高兴，那就会影响到我和他的感情，您应该也不忍心让这种情况发生吧。如果我说完了这段话，您还是想问我的意见，那我也不敢再推辞。我给您的回答是，您觉得我会怎么想，那我就是会怎么想。我爸以前常说您看人眼光毒辣，我年纪轻，思想简单，在您面前这些小念头可以说是无所遁形。我今天就算不直接和您说我的看法，您也应该能准确猜到我是怎么想的，对于这点我毫不怀疑。您问我我爸如果还在会如何处理这件事，这我就更不敢骗您了。他是您的朋友，他会如何做您肯定是知道的。我今天如果老老实实地说出了他具体的做法，就算雷先生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计较，雷逸扬顾念兄弟情义回去也绝对饶不了我。不仅是他，我哥哥林焰也会觉得我背后嚼舌头很讨厌，我爸要是泉下有知，更是会气急败坏，觉得后悔生了我这么一个挑拨别人家庭关系的女儿。我话说到这里，您应该也明白我的答案了。我身份所限，虽不敢对您有所隐瞒，但也只能言尽于此，还望您多多见谅。”

　　雷业成对这个回答还是很满意。他更加确定了林泱情智双商极高的事实，虽然他一时也想不通林泱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会完完整整地让雷逸扬听一遍的。不过他觉得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面那些话。雷业成不觉得林泱这么现实的人会支持这门双方条件相差极大的婚事，既然林泱都说了，“您觉得我会怎么想，那我就是会怎么想”，那林泱肯定就是这么想的。林泱既然说了她如果说了林天辰具体的说法就是挑拨别人家庭关系，那林天辰肯定不会做什么好事，这也和雷业成估计得差不多。总之他对于林泱的思想和自己一致，非常满意。

　　“林泱你不用这么说。我今天也是聊得高兴，光想着和你好好说说家常话，却一时没意识到自己竟然给你出了个难题。这两个问题的确是太为难你了，你的意思我都懂，我是不会再追问什么的。总之是我这个做长辈的考虑不周，让你见笑了。我们不谈雷逸然那些事儿了，说多了我也觉得破坏气氛。你们都是年轻人，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我老了，就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步伐了，你们对待婚姻的想法有些我实在是不能理解。我想问问林泱你，对于结婚生子这些事情都是怎么想的呢？”

　　果然，林泱早就料到雷业成一定会帮雷逸扬问这个。为了让雷逸扬有更多的信息，好好考虑还要不要和自己在一起，她这个问题必须实话实说，而且要说得特别清楚。

　　“雷叔叔哪里话，年龄有长幼之分也是常事，但是很多时候道理就是道理，并不会因为岁月变迁而改变。现在有些人的确是仗着年轻就任意妄为，雷叔叔也不必和这些人计较，更不用因为他们而觉得自己的想法跟不上时代步伐。我不敢对您隐瞒，在我爸的教育中，婚姻是与人结盟从而为自己牟利的方式之一，与正常的商业合同相比，也就只是时效更长而已。我和林焰受这种教育长大，在我爸去世之前，我们也都接受我爸的这个想法，也都打算认命接受一段我爸满意的婚事。我爸去世以后，林焰想法应该没变，但我的想法或多或少有些变化。我原本就认为我工作能力非常强悍，即使不依附男人也能做得很好，与另外一个家族结盟的确算条捷径，但就算没有捷径客观来说我凭自己本事也能杀出一条血路。我爸和您这时候肯定会说，有捷径不走还要费时费力自己开路简直是傻子的行径。我自己当然知道有捷径的存在，但是这条捷径也只不过是对于工作而言，在生活中要我去应付一个感情不深厚的人以及他背后的一个家族，我能力上可以应付得很好，但我也的确嫌麻烦并且懒得这么做。我爸还在的时候，我还愿意为了让他高兴而接受他为我选择的对象，但现在他去世了，我在乎的事情原本已经不多，没了让我爸高兴这一条理由，单纯为了工作的捷径这一个好处就让我接受婚姻本身存在一系列的麻烦，我衡量利弊后觉得并不值得。我还是想先声明一下，我与雷逸扬在一起，并不是看上他的家庭背景以及雷宇未来可能给我提供的捷径，我是真心喜欢他，我暂时无法证明这一点，只能请求雷叔叔相信我这次的诚意。您问我对婚姻的看法，想来也是想问问我和雷逸扬以后的可能性，那我也就暂且厚着脸皮把他代入举个例子，不知道雷叔叔愿不愿意让我占他与雷家这样一个大便宜？我之前和他聊天的时候他可是不愿意结婚生子的，雷叔叔能不能稍微和我透露一下他最近的思想动态？我心里有了数，待会才好详细说说。”林泱笑笑，征求了一下雷业成的意见，以免自己显得太过无耻，好像上赶着要嫁给雷逸扬一样。顺便，她要套出雷逸扬的真实想法。她想法基本没变，不过雷逸扬年纪不小了，如果真想要结婚，继续耗着人家也没意思。对象是雷逸扬的话，她是可以接受的，只是她对生孩子还是很排斥。

　　“我并不怀疑你对他的真心，我们谈话过程中我也是看得出一些东西的。你代入他举例子这是他的荣幸，哪里算是你占他的便宜？你们两情相悦在一起我很支持，如果日后你们有缘真的能修成正果，这也是林家与雷家的福气，等你成了自家人我和你阿姨一定会像对亲生女儿一样对你。就算你们以后没缘分就错过了，那也是命里注定他没这个福气，我保证绝对不会因此影响你我两家的关系。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把你当做自己人，所以林泱你不用犹疑，尽管说就好。他之前什么想法我不清楚，不过他年轻有不成熟的想法那也是正常的。至于最近嘛，我想如果对象是你的话，让他结婚生子他是乐意的。”雷业成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事儿能成那是最好，就算成不了，感情的事情原本就说不清楚，他也不打算为此为难他这么欣赏的一位晚辈。不过他也丝毫没掩饰他对于这门亲事的高度支持，并很直白地传达给了林泱。他原本答应不把雷逸扬的态度告诉林泱，但是现在明显是躲不过去了。雷逸扬不自己先表态，难道要让林泱一个姑娘家表现得恨嫁吗？

　　林泱听着虽然很感动，但也有些头大。八字还没一撇，就提到了成为自家人后要怎么样，这话说得也太早了。她暗暗吐槽雷业成，大儿子的女朋友怀孕了还不被承认，这件事情都火烧眉毛了，现在他哪儿来的心情来管小儿子刚交往了半年的女朋友啊？而且，雷逸扬也变太快了吧？就半年功夫啊，一下子就抛弃了他曾经的誓言吗？难怪他之前心神不定的。

　　“雷叔叔，首先我认为，两个人在结婚之前肯定需要相互了解。您问我对孩子的看法，我认为这个是要在结婚前双方重点交流的一项内容。虽说是先结婚后生子，但如果婚前两个人在这一项上意见不统一，结婚就不用考虑了。基于这一点，我打算先和您说我对孩子的看法。说实话，我现在对生孩子完全没兴趣，弊端我能说出一堆，好处一个也想不到。我怕疼这些东西就不说了，我主要觉得养孩子麻烦，我和雷逸扬都讨厌有人大吵大闹。而且最要紧的是要负责任，我不知道我能养一个什么样的人出来，养残了害人害己，这个风险实在太大。想法的确可以变，但是这个想法已经伴随我很多很多年了，我暂时没看到改变的可能。以后我如果和他感情特别深厚，能改固然好，那我们就能继续交流其他内容。但是我也要说明，我很有可能不会改变。这种情况下，如果雷逸扬以及叔叔阿姨不介意这一点，我们也可以继续了解彼此。但我想，你们应该都会介意的。所以雷叔叔，您还要继续问我对于结婚的看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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