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初次来访（3）
书房的门没有打开，但铃声一直在响，雷逸然迫不得已只能接了电话，颤颤巍巍地叫了一声：“爸。”
“你人在哪儿呢？”雷业成在电话里和门外同时听到雷逸然颤抖的声音，内心很想笑，但还是觉得在林泱面前要忍住。
“我……在楼下看电视呢。”雷逸然撒了个很容易识破的谎话，雷逸扬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哦，林小姐没有你联系方式，所以托我打电话和你说一声，你的手机掉在我书房门口了，刚刚你手机一直在响。你现在上楼自己来取一下吧，取完之后你最好保证书房门口再没有人，然后下楼继续看你的电视去，除了你妈其他人都别再上楼了。”雷业成脸上还是浮现了淡淡的笑意，虽然说话语气冰冷，充满了威严。
“是，谢谢爸。”雷逸然瞪了幸灾乐祸的弟弟一眼，雷逸扬明显听到了雷业成的话。
雷业成直接挂断了电话，从头到尾书房门也没有打开的迹象，雷逸然拖着弟弟直接就往楼下冲，生怕门突然就开了。
“你女朋友太吓人了，说没我电话所以托爸给我打电话，她没我电话难道还没你电话吗？她就不能直接给你打电话吗？你也在门口啊，你手机也没开静音吧，她不想我们偷听他们讲话，给你打这效果不是一样的吗？”雷逸然气哄哄地往楼下走，走一步朝雷逸扬翻一个白眼，内心吐槽弟弟不会挑女人，找这么个女人以后有他苦头吃。
“效果能一样吗？她给我打电话，之后被爸训的人可就是我了，我女朋友舍不得这么对我。再说了，爸也没说你什么啊，就是让你上楼来取个电话。今天林泱在，他从头到尾都没骂你啊。”雷逸扬也没想到林泱会出这一招，心中又体会到了刚和她相识时那种很有趣的感觉，想起了以前的事，脸上也有了温柔的笑意。
“别笑得那么瘆人，她舍不得这么对你就舍得这么对我是吧？我好歹也是你亲哥哥啊。”雷逸然看见弟弟这时候还能这么温柔就来气。
“你又不是她男朋友，她干嘛要舍不得你啊？今天要是你女朋友在这儿，她也绝对是先护着你吧。”雷逸扬翻了个白眼过去，表达了对这个愚蠢问题的不屑。
“说到我女朋友，走，我们去看看林泱给爸妈送的什么礼物，万一我以后要带女朋友来家里好歹也有个准备。礼物是你帮林泱挑的还是她自己挑的？”雷逸扬的话提醒了雷逸然，他现在隐隐约约把林泱当作她女朋友的竞争对手。
“她自己挑的，她也没问我爸妈喜欢什么。”雷逸扬内心还是觉得，雷逸然带女朋友来家里这件事遥遥无期。
“妈，我们拆开看一下林泱给你们送的礼物行不行？”雷家家教还是比较严格，就算是大大咧咧最近还犯着傻气的雷逸然想看看礼物是什么，也得先问过陆幼仪的意思。
“我的那份你们随便拆，你爸那份拆开看完了千万记得给他好好装回去。逸然你别动手拆，让逸扬来。你爸最近看逸然本来就不顺眼，林泱是逸扬的女朋友，就算逸扬好奇拆了礼物你爸不高兴也不会说逸扬什么的。”陆幼仪看着雷逸然好奇又跃跃欲试的样子，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很好心地提醒他，就算要拆礼物也别给他自己惹事。
陆幼仪的礼物是一条素净的丝巾，雷业成的礼物是一个瓷器，形状像是个茶杯，但比茶杯要大。
“啧啧啧，林泱给爸妈买礼物是不是刷的你的卡啊？她花钱好像一点不心疼啊。”雷逸然看着这两个拆开的盒子感叹。
“我和她各花各的钱，她手头根本没有我的卡。我也是才知道她买的什么，这些东西看上去是还可以，但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吧。”雷逸扬对丝巾的牌子还有了解，大概能估出价位，但是他不了解瓷器，他看着手里的这个茶杯一样的东西，感受不到能有多贵。
“你认字儿吗？丝巾是爱马仕的，是今年的新款，就算花色素淡了点，也肯定上万了。她送爸的这瓷器，盒子上写的是台湾晓芳窑。你离家久了又老爱躲着他，所以不知道爸这几年的爱好。这几年爸最爱这种仿古瓷器，尤其喜欢仿宋汝窑瓷。晓芳窑就是以仿古瓷闻名的，里面最具特色的就是你手里这种仿汝瓷器。更何况，林泱也不知道是运气好刚好碰着了还是怎么样，不仅品种送对了，连颜色都挑的是爸最喜欢的豆青。爸以前总说这个颜色温润。”雷逸然现在很鄙视地看了一眼没品位的弟弟。
“这个是茶杯吗？又不是什么大花瓶，价格应该还好吧？”雷逸扬也没想到雷业成这几年迷上了瓷器，雷逸扬虽然觉得这质地很漂亮，但他对于这种易碎品也提不起兴趣。再说了，是仿古瓷器又不是真古董，他也不觉得能有多贵。
“这应该是茶具的一种，但是我也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东西。爸喜欢的是喝茶又不是插花，林泱送的如果是花瓶他反倒不会那么喜欢。你别看这个不大，但是爸手头好几个这种质感的小东西，每个都要十万左右。”雷逸然这些年跟着雷业成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对于各种奢侈品的了解肯定比雷逸扬强。
雷逸扬想起来林焰当初和他说的，林泱如果丧心病狂地花起钱来，雷逸扬这个雷家二少爷也不一定赶得上。现在看来，就算是雷逸然这个雷家大少爷，也不一定赶得上她。他决定暂时不发表评论，当个哑巴。
这是不是就是林泱正常的生活方式？送很贵的礼物，说好听的话？感觉这样的林泱，又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
陆幼仪也好奇地过来看了看她的那份礼物，她对这礼物很满意，所以还当场试了一下。
“好看吗？”她戴上给两个儿子看了一下。
“好看。”雷逸然现在承认林泱至少很有品味。
“看来你女朋友送我的礼物最次，就一瓶红酒啊。”雷逸然看这瓶红酒充满了嫌弃。
“那酒是她从林焰那里偷来的，据说很不错，送你也够了。你好意思跟爸妈比吗？”雷逸扬白了他大哥一眼。
“今天你不该送她过来的，你该让她打车自己来，你和我们一起在家等着她，这样你肯定也有礼物拿了。”雷逸然实际上是在不怀好意地讽刺林泱做事客气得过头。
雷逸扬再次撸起袖子给雷逸然秀了一下新的腕表，满脸挑衅：“一周前她拿之前帮林焰代班的工资买给我的，别告诉我价格，我不想知道。”
“我偏要说，这块表比你上次戴的那块还要贵了差不多一倍，你自己掂量吧。”
“我不想掂量。那瓶酒估计不是她真正要送你的东西，这个信封是林泱让我趁爸不在时转交给你的，她让我和你说，这是我和她一起给你的，但是实际上我连这里面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自己看吧。”雷逸扬根本不敢知道林泱又在他身上砸了多少钱，赶快掏出那张个小信封转移了话题。
雷逸然拆了那个专门装卡的小信封，里面的确是一张卡。
“我最近不需要买家具，就算真要买我又不是没钱，才不需要这个。”雷逸然很嫌弃地把那张卡扔给了弟弟。
雷逸扬一看，那是一张宜家的购物卡。他想起了当初问林泱，如果有一天是林焰和如今的雷逸然情况相仿，林天辰会如何处理，林泱回答，冻结信用卡，解除公司职务，断绝父子关系。现在看来，林泱肯定是认为，雷业成很有可能也会这么对雷逸然吧，所以才提前送了这份礼物。雷逸扬最近观察雷业成的态度，并不是没有察觉到，雷业成不仅是在对雷逸然冷嘲热讽，而且是已经做好了拉雷逸扬回家并且放弃雷逸然的打算。如果雷逸然真的被放弃了，他在家养尊处优，在雷宇当太子爷这么多年，一旦出去感受人间疾苦，最需要的肯定还是钱。林泱这份礼物俗透了，但对于即将结婚的雷逸然来说却也最实用。很明显雷逸然根本没察觉到他的危机，还傻乎乎地觉得，雷业成同意婚事就能带妻子搬进家里，不同意大不了就是搬出去过，日子总还能维持现在的质量。
雷业成能让他维持生活质量才怪。
“她可能是觉得你要结婚了，总有要添置的家具吧。”雷逸扬不想多说，也不想把雷业成想得太无情。
“要添置我自己也买得起。再说了，你女朋友这次送礼物规格这么高，给我和我女朋友留活路了吗？虽然我女朋友以后过来，我肯定都会帮她把礼物买好，她只负责送出去就行，但是林泱这么一闹，我挑礼物可就要费劲多了。”雷逸然还是不喜欢林泱，觉得心机重又不好相处。
“林泱怎么闹了？你和你女朋友的活路从来不是林泱给的，而是爸妈给的。总不能为了你们俩以后买东西方便，林泱今天就空着手来吧。我觉得你还是等爸同意你把人带来再考虑礼物的事吧。再说了，妈还在边上呢，你女朋友以后来家里见未来公婆的礼物实际上是你这个做儿子的买的，这种事就不要明目张胆地说了吧。”雷逸扬真是觉得雷逸然好心当成驴肝肺，不仅如此还蠢得要命，此时他对那位未来大嫂的印象都差了不少。
陆幼仪听了这话的确不是很高兴，她脾气虽然好，但是未来儿媳妇送给自己的礼物实际上是儿子买的，这种事情论谁心里也不会舒服。
“妈，我刚是和逸扬赌气瞎说的。我女朋友人很好的，也很孝顺，选礼物这种事她一定不会让我代劳的。”雷逸然看陆幼仪脸色变了，就开始扯瞎话。
“你别光盯着林泱送礼花了多少钱，每次提到她给你弟弟买的那块表张口闭口都要说那三十万。要不是你先讽刺林泱虚伪客套，逸扬根本不会主动给你看那块表，他刚刚都说了他不想知道这块表多少钱了你还要继续说，你是听不懂话吗？林泱是用她几个月的工资买的这份礼物，没偷没抢，她在自己男朋友身上花多少钱跟你有关系吗？林家最讲礼数，林天辰在世的时候偶尔给你爸送礼物也都至少是这个规格，林泱是他的女儿，她这次还不是以雷逸扬女朋友的身份过来的，是以林天辰女儿、林焰妹妹的身份过来和你爸聊公事的，就算给我和你爸送礼物花了点钱，我们俩难道还配不上了？她送的东西上面从来没有价签，她自己也没有以任何方式提过价格。我真的不想知道她花了多少钱，以后更是不会在送礼物这件事上拿她和你女朋友作比较。但今天你拆一个盒子就要报一个价，我不想知道也都知道了，你不反省一下你自己还怪到人家头上了？我和你爸不是没见过世面，这些东西让我们自己买也买得起，还不至于要贪晚辈的便宜。送礼物贵在心意，我对你们俩以后带来的结婚对象第一次见长辈送的礼物也就只有这一个要求。你找到喜欢的女孩子想要结婚我可以不管你，我也不想跟你爸一样嫌弃人家经济条件不好就阻拦你们在一起，但是你也不要惯女朋友惯得太过分。钱多钱少都不是问题，但是如果给长辈买个礼物还要让人代劳，她还不如直接空着手过来，我请她吃这唯一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陆幼仪觉得，如果真的是雷逸然代劳，那么这个媳妇不要也罢，大家也就只可能吃这一顿饭了。她很少这么疾言厉色，吓得两个儿子都乖乖闭了嘴。
“我也没觉得林泱的礼物很有心意啊，反正她有钱，钱花多了心意看上去当然就有了。”雷逸然最近老被雷业成骂，今天还因为林泱被陆幼仪骂了一顿，想到女朋友被本来可能支持他们的陆幼仪嫌弃了，心里一个不痛快，智商又开始下线。
“你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雷逸扬不想当着陆幼仪的面吵架，但是还是冷冷扫了这个傻子一眼。
“人家怎么就没有心意了？人家明面上给你送瓶红酒全了你的面子，看你打算结婚觉得可能要添置新家具，给你送了家具店购物卡，还瞒着你爸让逸扬私下给你，这还算是委屈你了？人家可能听人说过你爸的喜好，专门买了瓷器送来，这算没有心意？人家关心我身体健康，送条丝巾还附了封信，说天冷的时候或以后夏天开空调的时候围上丝巾对颈部有好处，这也算没有心意？我这段时间还觉得你爸对你太过分，现在想想你这么不知好歹被教训一顿也是活该。”陆幼仪看着已经昏了头的大儿子，只觉得雷业成最近教训他教训得太轻。
兄弟俩一看，果然陆幼仪手里拿了张纸。他们拆了盒子看到是丝巾就没兴趣再翻了，陆幼仪拿起丝巾才看到那个信封。依旧是好看的信纸和娟秀的字迹，里面先是问候了陆幼仪，并且说明了送丝巾的用意，最后祝愿陆幼仪身体健康，事事顺心。
雷逸扬很同情地看了身边这个安静如鸡的大傻子一眼，觉得雷逸然无论情商智商都比林泱差了几条街。
雷逸然没敢再还嘴，只是细细地开始翻装瓷器的盒子，可是什么都没发现。
“别找了，泱泱给爸送礼物不会带问候卡片的。”雷逸扬好心提醒雷逸然。
“给妈都送了，爸肯定也有。她不会厚此薄彼吧。”雷逸然再翻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泱泱以前提过，她觉得她和妈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还是感觉亲近一些，所以当然会给妈送祝福卡片。爸之前当众那么说她，她就算不生气，心里可能还是有点怕爸，所以没想到给爸送卡片吧。”雷逸扬淡定地说了个谎，哄得陆幼仪很开心，也让雷逸然停止了翻来翻去。
雷逸扬懒得和雷逸然这个大傻子说真正理由。
林泱做事注重效果，没有什么方式和手段是绝对适用于每一个人的。她给陆幼仪送礼物必附上一封信，是看准了陆幼仪注重晚辈心意，说白了陆幼仪就是吃这一套。但雷业成可不在乎这些彰显心意的小手段，雷业成关注实际利益，附上祝福卡片反而会让雷业成觉得矫情，所以林泱花大价钱直接买了雷业成喜欢的东西，多余的事情全部省了，这样雷业成和林泱心里都舒服。
这才是林泱“厚此薄彼”的真正理由。
雷逸然这种段位的，怕是一辈子都懂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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