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转机（1）
雷逸扬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本来他一直搂在怀里的林泱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发了条消息问林泱去哪儿了，林泱回复他，在外面买午饭。
紧接着雷逸然发来慰问：“你家的煤气阀门关好了吗？”
“关好了。”雷逸扬处变不惊。
“昨晚你走了之后，爸很鄙视地说，离开一个晚上又不会怎么样。”
“这可说不准。”雷逸扬觉得昨晚临时回来这个决定简直太明智了。
“切，提醒你要是不想结婚请做好安全措施。”
“你一个快当爹的人好意思提醒我？”
“我本来就做好准备了，所以没关系。”
“你女朋友同意你不用措施，是不是说她也做好准备了吗？”雷逸扬还是不懂林泱昨晚的态度。
“当然。”
“你知道她怀孕了一点都不害怕吗？你真觉得这件事情会很顺利？”雷逸扬想不通这位大哥怎么这么心大。
“不怕，很开心。不知道顺不顺利，但反正总会解决的。”
雷逸扬看别人的事情，理智还是够的。这件事情明摆着不可能顺利。
不过，真的会很开心吗？
假如有一天，他和林泱也能有孩子，他会很高兴吗？
雷逸扬说不好，他排斥这件事太久了，现在只能说他的态度有所松动，他并没有一下子就开始期待迎接新生命的到来。他依然只能站在旁观者角度看雷逸然的喜悦，他很难设身处地地去理解。
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我真的彻底变了吗？他想起林泱，对她能流露的爱意中，分明有一丝带着危险感的迷茫在里面。
雷逸扬还打算旁敲侧击再看看林泱这两个月有没有什么变化。
林泱回来的时候，洗了手把餐盒摆在了桌上，叫雷逸扬来一起吃午饭。
她觉得雷逸扬应该是没什么心情专门再做午饭的，更何况好歹是初一，去外面找点好吃的一起吃也不错。
“泱泱，我大哥可能真的要结婚了，他打算过完年就和我爸说这件事了。”雷逸扬动筷子之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哦，那挺好的，也是喜事。”林泱对这种事真的没兴趣。
“他女朋友怀孕了，我大哥很高兴，觉得无论如何他们都会结婚的。”
“哦，那挺好的，你妈知道应该挺高兴的。”林泱内心十分同情雷逸然即将面临的遭遇，先斩后奏明显更会激怒雷业成，陆幼仪的确应该会高兴，雷业成估计就是暴怒了。
“我刚刚问我哥，知道他女朋友怀孕后会不会有点怕。他说他们都做好准备了，所以很开心。所以我看他这次真的很认真。”雷逸扬继续试探，虽然感觉这方式很蠢。
“哦，那挺好的。”林泱察觉到雷逸扬的反常，但是她暂时只想安稳吃完这顿饭。
“泱泱，昨晚我们俩没有用那个，万一真的出了事，你打算怎么办？”雷逸扬听到林泱一连说了三个“哦，那挺好的”，觉得再不直接点根本问不出东西。
“首先，不会出事的。其次，出了事我会处理，保证不会惊动你。”林泱心里暗自好笑，自己根本不是哭着喊着求男人负责的女人，雷逸扬也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
“你打算怎么处理？”雷逸扬自己都知道这个问题很蠢，可还是忍不住要问。
“你说呢？不生下来的话，处理方法不是很有限吗？”林泱继续吃饭，这些话听上去很残酷，但她说出来毫无障碍，她内心觉得雷逸扬应该不会矫情到为了这些话跟她翻脸。
“泱泱。”雷逸扬想说点什么，可是根本开不了口。
“怎么？你还打算帮我处理？”林泱打算稍微逗逗雷逸扬，顺便观察一下雷逸扬的品性以及态度。
“我……”雷逸扬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以前一向不作出任何承诺。
饭桌上一片寂静，林泱吃得淡定，雷逸扬却是如坐针毡。
林泱并不嫌弃雷逸扬这摇摆不定的态度，这样反而还算是个正常人的反应，过于坚定地给出回答，要么太伤人，要么不可信，所以雷逸扬现在的样子林泱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雷逸扬接受不了自己这样子。
我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不出话了？
雷逸扬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尴尬的场合，他永远都是占据主导权的那一个，即使有女人旁敲侧击地试探他的态度，他也可以看情况给出合适的回答，总之会完全打消对方对自己的期待。
可今天，他的处世智慧哪儿去了？
他没有答案，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觉得以前的想法让自己安全，可
是他这一次早就越过了自己习惯的舒适区，他看不见自己心中的界限，此时的他像是行走在大雾中的人，他连自己都看不清。
我愿意负责吗？
雷逸扬思索着这个问题，完全忽略了林泱本人的想法：就算他愿意负责，林泱也没兴趣让他负责。
“算了算了，有什么好想的嘛？大过年的聊点开心的就可以了啊。我本来也就逗逗你，哪知道你还当真了？”林泱看着这样认真的雷逸扬，莫名地开始紧张，她不打算试探了。
“逗我？”雷逸扬似乎尚未反应过来。
“对啊，我刚刚出去顺便买好药了，你不用担心的，也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林泱只是温柔地笑笑，真的开始在这件事情上宽慰着雷逸扬。
“是这样啊。”雷逸扬勉强挤出一个笑，本想像往常一样说林泱淘气的，但此时却说不出口。
两个人静静吃饭，过了一会儿雷逸扬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又发问：“吃药对身体有害吗？”
“这种常规药，应该不止于有害吧，否则也不会在药店随便买到。”林泱看得很开，生死她都快看淡了，有害对她来说根本不算大事儿。
“那你看好说明书，如果可能有问题还是别吃了。”雷逸扬非常严肃，虽然他并不知道不吃之后他们俩要怎么补救这件事。
“嗯。”林泱内心不置可否，吃这一次难不成能直接死人吗？更何况，不吃药万一真出了事不是更麻烦吗？
林泱吃完饭后倒了杯水回房，雷逸扬在门外亲眼看着她吞下了药片。
心里没有难过，却也没有庆幸。他只是觉得，他和林泱之间的距离，经历过昨晚也并没有拉近分毫。
林泱吃过药没过多久就觉得发困，衣服都没换上床就睡了。雷逸扬在六点把她叫起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头疼欲裂。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好差。”雷逸扬看着林泱糟糕的脸色觉得心里很是不安。
“我头好疼。”林泱一句话都懒得多说。
“是副作用吗？说明书呢？”雷逸扬莫名其妙地一下子就把问题归咎到了药上面。
林泱随手递过去一个药盒，雷逸扬取出说明书就开始看禁忌人群和不良反应，反反复复地确认了几遍之后，他抬头看着林泱说道：“泱泱，抑郁症患者是不能吃这个的。”
雷逸扬的心中突然混杂了许多情绪，像是愧疚、歉意，还有些许对林泱没仔细看说明书就吃药的责备，但更多的是自责。
然而他看到的只是林泱一双毫无情绪的眼睛，这里面没有震惊或者恐惧，就只有空洞的一片。
雷逸扬匆匆忙忙把林泱弄去医院，很快看完病两个人又匆忙回家，期间一句话都没说。
医生只是询问了林泱的身体状况和抑郁症情况，林泱原本例假就不是很正常，再加上抑郁症的问题，医生给的建议非常简单：禁止服用避孕药物。
林泱心里有着一丝庆幸，她一点都不后悔没仔细看说明书，就算看了又能怎么样？她犹豫之后还是会吃药的，不知情地吃下去至少可以让她心里没什么负担。可雷逸扬明显感觉不到这么积极的情绪，他尚且在自责中难以自拔。
他维持着每次心情不好时就会出现的低气压，看上去就好像在生林泱的气一样。然而，林泱内心知道雷逸扬不会如此无理取闹，只是林泱也不明白，按照雷逸扬的高情商，他此时应该极尽温柔来表达关心，可他为什么这么不高兴？
既然雷逸扬不开口，林泱便打算主动出击。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我以后会注意的嘛。”林泱再次假装撒娇。
“这种药马上扔掉，没以后了，最近好好休息。”雷逸扬并没有回答林洋的问题，他不知道该讲些什么，他好像需要自己是生气的，借此来掩饰某种莫名的情绪。这是种极其奇怪的感觉，可雷逸扬依旧说不出来。林泱明明安然无恙，还笑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可是雷逸扬觉得莫名害怕，怎么林泱误吃药一点反应都没有呢？没有生气没有后悔，哪怕她有点不讲道理地责怪雷逸扬也可以啊，可是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呢？
林泱很乖地点头答应，她只希望这件事赶紧过去，然后谁也不再提起。她隐隐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却丝毫不敢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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