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偷听（2）
兄妹俩坐在书房沙发上各自揣着明白装糊涂，林焰还是打算先易后难，从简单的事情开始。
“来，看看，给你的礼物。”林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递了过来。
“很好看，我很喜欢。”林泱手里是一条项链。
“比程昭阳送的肯定要强吧？他又送你什么了？”林焰现在完全不避讳这个名字。
“强了可不止一星半点。他的礼物反正就是那种，我舍友看了之后觉得是男生给女生表白时才会送的东西。”林泱也是一阵冷笑。
“他这些年真是死性不改，这么一直玩下去他晚上走夜路都不怕吗？”林焰开始跟着林泱一起冷笑，屋里的气氛顿时十分诡异。
“他怎么会怕啊，人家肯定觉得问心无愧。”
“我虽然觉得雷逸扬也就那样，但他至少比起程昭阳是强了不少。你没有一遇到男人就眼瞎，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很欣慰。”
“程昭阳，他配跟雷逸扬比吗？”林泱抬起头很温柔地问哥哥。
这是雷逸扬来到书房门口，听到的第一句话。
林泱为了让他来的时候方便，提前给了他门卡，所以他这次没要林泱去小区门口接他。他进来的时候刚好遇上在院子里浇花的李阿姨，所以连门铃都没按就直接进屋了。他听说兄妹俩都在书房，就打算直接上去找林泱。他上楼才发现这兄妹俩可能是根本没想到会有人上楼，所以聊天连门都没关。
“雷逸扬有点本事啊，能让你说出这种话。以前不是谁都不准在你面前说程昭阳做错了吗？”林焰看到妹妹的突然转变，有点不敢相信。
“雷逸扬是很好。不过，我现在依然不是很想听有人在我面前说程昭阳做错了什么，你看我自己不也没说他做错什么了吗？”林泱语气冰冷。
“你能正视他和雷逸扬之间的差距，这也算是个进步。你现在应该不喜欢程昭阳了吧？”
“我都有雷逸扬了，还喜欢程昭阳的话我对得起我男朋友吗？”林泱白了林焰一眼。
“那你喜欢雷逸扬吗？我一直都在想你喜欢他什么，你给他的理由我上次也听他说了，实在没觉得哪一个是实实在在能当理由的。”
“我挺喜欢他的。如果不喜欢他，以我现在有限的精力，我很可能懒得应付他。那些理由嘛，的确是半真半假，不过我也说不出更具体的了。我自己看雷逸扬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外貌才华气度性格还有经济能力，无论什么我都觉得很满意。”
“要是爸还在，应该是看不上他的吧。他虽然是雷家的小儿子，但是他放着家业不管跑出去自立门户。光这一点在爸眼里，就等同于雷逸扬主动放弃了雷家给他的家境优势。家境优势没了，你说的其余那些优点在爸眼里一点用都没有。”
“你提到我男朋友的时候还请客气点，好歹我现在很喜欢他。我觉得我们俩都要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爸已经死了。他不可能再逼你去和大小姐们相亲，也不可能再来管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们俩现在都很自由，你我既然从来不信什么在天有灵，那就好好享受这份自由吧。没事别再把假如爸还在这种话挂嘴上了。”
“我一直都想问你，爸死了，你是不是没什么感觉啊？”
“我早和你说过了，我当时已经很久都感受不到情绪了，我并不希望爸去世，但是我的情感容量一共就那么多。我当时日子已经很不好过了，就算爸去世，我也匀不出更多的感情用来为他悲伤了。另外，我也没感觉爸真的去世了，你我身上全是他的影子。我们之前也说过的，他就算现在不管我们了，他教给我们的那套思想和行为准则也在帮他不断约束我们，咱俩这辈子都逃不掉。”
“哦，我想起来了，当初你被程昭阳逼出了抑郁症，整个人都淹没在强烈的痛苦当中出不来。正常情况下你跟我话都很少说，但只要来到爸面前你就能恢复如常，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我也不多说你什么。不过，爸教的那些东西约束你也没有约束得很成功啊，你要是脑子里真的全是爸的那套东西，你现在能喜欢上雷逸扬吗？我其实也无所谓，你想喜欢就喜欢，你开心的话我也不干预。不过还是奇怪啊泱泱，我曾经一度以为，程昭阳之后，你是基本不会喜欢上人了，更不可能爱人。你现在对雷逸扬死心塌地，这算是怎么回事？”
“我的确曾经和你说过，人这一辈子，一切都是有定数的。爱人的能力，可以付出的信任，一共也就这么多。我当年在程昭阳身上浪费了不少，爱人和信任别人的能力现在已经很有限了。但是雷逸扬喜欢我，我既然也喜欢他，现在又成了他女朋友，我就一定会好好对他。我一共就剩下这么点爱人和信任人的能力，哪怕拼这一次全都给他，我自己也不后悔。所以你对他日常说话也请客气点，不要老怼他，他对我很好，没理由要在你这里吃亏。”
“你到底是真喜欢他啊，还是只想做出喜欢他的样子让他高兴？你看看你，一向都只会想自己应该做什么，而不想自己到底想不想做。你说了半天，我感觉就是女朋友的责任感在作祟。”
“我是真喜欢他，这点我自己清楚就好，用不着你操心。”林泱心里其实知道林焰说的是对的，但是喜欢一个人，和做出特别喜欢他的样子让他高兴，真的不能共存吗？
“行，但你记住你最喜欢自我欺骗。有本事你就骗自己一辈子。对了，你应该不会打算真的嫁给他，然后两个人结婚生子过日子吧？”林焰其实也不知道林泱说的是真是假，但还是决定敲打一下林泱。
“以前的事情我不说，但这次我没有自我欺骗，我的确喜欢他。我没想过结婚，更没想过生孩子，光是想起来我浑身都难受。另外，你别光顾着教训我啊，爸教你的东西，我看你也没有全学进去啊。你说，要是爸真的还在，会不会劈头盖脸骂你最近做事有失水准，妇人之仁泛滥呢？”林泱不打算再把话题局限在自己的感情问题上，她需要赶紧进入正题，说完了雷逸扬还要来接她回去，她没空继续闲聊。
“哎呦，你终于打算和我聊正题了吗？说吧，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打算让我三周后就休年假和你出去玩吗？”林焰递过自己的手机，手机上是一条短信，上面显示，有人帮林焰定了三周后飞哥本哈根的机票。
“没什么意思啊，看你辛苦，觉得你也是时候放松一下了，就擅自做主帮你定了机票。很惊喜吧？”林泱乖巧地笑笑。
在门外的雷逸扬觉得这兄妹俩对话简直是短兵相接，信息量大得他一时半会都接受不住。程昭阳是谁？他做了什么把林泱逼出了抑郁症？林泱是真喜欢自己吗？到底她和林焰谁的说法对？她到底是不是在假装喜欢自己？林泱这么排斥结婚生子吗？
这些问题他本来就没有想明白，但他更想不通的是今天兄妹俩对话时的口气。两个人都杀气腾腾的，好像不把对方撕了就不算完。他听到林焰说到了正题，觉得这个正题应该就是两个人反常的理由。他看不到这条短信，现在只能大概猜，似乎是林泱擅自帮林焰定了三周后休假旅行的机票，所以林焰才很生气。
“很惊喜。你提前来问我，以后如果和你出去玩想去哪儿，原来就是来套我话的。我真是一直以来都太低估你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应该早在七月份之前吧，这么算来你策划了好歹也有个大半年了。七八两个月我真是被你耍得团团转，我竟然还真的信了你什么病情周期性发作的鬼话。是你自己把消息捅到八卦杂志那里去的吧？你的性格完全干得出这种事。”林焰不是不知道林泱这么干的动机，却还是忍不住很生气。
“是我干的，那两个月的事情，从提前研究好你的日程安排跑去公司找你胡闹，到后来杂志曝光我在医院心理科的照片，全是我故意安排的，满意了吗？”林泱承认得坦荡，正视林焰的样子完全不带一丝心虚和害怕。
林焰和雷逸扬都没想到林泱承认得这么快，他们本来都只是猜，手上一点实际证据都没有。只要林泱不认账，他们俩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真的是林泱主动把消息告诉记者的。她前面去公司闹闹其实已经可以了，但她一定要狠到惊动杂志社吗？虽然有杂志报道之后效果更好，但这样一来林泱几乎名声全毁。
“你承认得倒是快，我还以为你肯定会死不认账。”林焰都不知道他还能对这个妹妹说些什么。
“我今天是一定会和你撕破脸的，反正你既然要见识一下我的真面目，那干脆就见识得深入一点，多了解一下我以前还做过些什么事岂不是更好？”
“我知道你这次想干嘛。不过我不会让你这么干的，你趁早死心。”
“林焰，你我都要现实一点的。我和你以前每次被爸带出去，都是兵分两路，各干各的事，分工合作从不互相掣肘。你我毕竟是一个爸养大的，我承认我们之间的确有大部分的能力重合，但是你也必须承认，有些事情我能做的，你做不来。我其实这次根本不想管你的意愿如何，我之前给你们留过很多时间了，结果怎么样，需要我来讲给你听吗？”
“你打算做到什么地步？”
“觉得他们再也不可能对我们构成威胁我就会停手，只要他们老实一点，我不会做绝。”
“我真的很好奇，你每天都在干些什么。我一直以为你每天精力有限，所以日常就是看书看剧，现在想想，根本不可能是这样吧。”
“如果你是问我为这件事情做了些什么的话，倒也可以告诉你。不过也就是在各处安排一些眼线，让他们时时刻刻跟我汇报一下，好让我知道最近有什么新的项目，整个公司的形势和动向，顺便了解一下那些人在背后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雷逸扬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林泱的电脑上，都是些什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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