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敢杀人吗
楚前缘的情绪变化很快，似乎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挂掉电话之后，对电话中的神秘人物只字不提，迅速恢复了云淡风轻的姿态，笑语嫣然，对她来说，似乎身边只要有王复兴在，往曰里每次接到都会很头疼的电话都不在那么惹人厌烦，楚成武不动声色将自己宝贝侄女的变化看在眼里，没由来的有些唏嘘，似乎想明白了一些道理。有些东西，之所以放不下，并不是因为太过贵重，而是没有遇到值得自己去彻底放下的人或者物，楚成武微微笑了笑，在看神色平淡的王复兴，似乎觉得顺眼了一些，端起酒杯，跟王复兴碰了一下，喝了一口。
王复兴同志某些时候看起来确实很骄傲，比如现在，知道楚成武看自己不顺眼，就绝对不会去自找不痛快，偶尔礼貌姓质的说上两句话，跟热络没一丝一毫关系，半点这时候应该拍马屁的觉悟都没有，大部分时间都在跟自己的两个兄弟说话，这是虎子上了几天夜班后挣回来的工资，三百块，一顿饭虽然吃了个七七八八，但无论喝酒还是吃肉，都心安。
“浩然最近几天就会来华亭，那小子哪里是在老家养猪，纯粹是糟蹋动物了，学校那会，他可没少在帮你们俩背黑锅，这接风洗尘的事情，虎子力不从心，鄢谛你负责了。”
王复兴轻笑道，看了看楚前缘的疑惑眼神，解释道：“浩然是我们大学的室友，姓方，挺有意思的一个人，等他来了给你介绍认识一下。”
楚前缘神色平静，拿起一瓶啤酒，将王复兴面前的杯子倒满，轻声道：“好的。”
鄢谛坐在王复兴另一边，因为喝了不少酒的关系，脸色通红，将一张大男人的脸庞衬托的妖艳而妩媚，往常的冷漠姿态无形中淡化了不少，令人惊艳，听到王复兴的话，他下意识伸出手，摩擦着手腕上吊着的那枚古朴铜钱，清清淡淡笑道：“那你可要转告他尽快了，在晚几天，来了之后没准我就会在这个地方帮他接风。”
虎子咧开嘴一阵憨笑，平常状态下，这个魁梧壮硕的不像话的男人往往都人畜无害到极致，说他傻大个，一点都不过分，跟在王复兴身边的时候，更是如此。
王复兴微微低着头，沉默不语。
楚老师如今似乎越来越适应自己女朋友这个角色，现在虽然没有发展到要亲一下小嘴摸一下胸部的程度，但在人前，是绝对的贤惠温婉，她夹了一块肥肠放进王复兴的碗里，刚想抽回筷子，却被王复兴的筷子给按住，楚前缘愣了一下，紧接着特别欢快的跟王复兴玩着筷子打架的游戏，一张俏脸上悬挂的，满是再简单不过的快乐欣喜，没有半点阴霾。
“加上浩然，我们四人，跟着楚先生做事，足够了。”
王复兴平静道，放开楚前缘的筷子，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看楚成武。
楚大叔一言不发，低头吃菜，都说混黑的大哥是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狮子在胸口的好汉，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但放在楚成武身上，明显不适用，一顿饭下来，他举杯的次数不算少，但一瓶啤酒，现在还留下小半瓶，吃饭喝酒，都是细嚼慢咽，似乎味道很符合他胃口一般。
楚成武神色看不出息怒，低着头，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却满是玩味光彩，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绝对不是靠着家里的金钱权势去散财收小弟这么简单，二十多年下来，真正的由低到高，每一步都稳扎稳打，出生入死过，奋不顾身过，玩过命，也曾经被仇家追杀到跨省逃窜的狼狈地步，这么多年的风雨跌宕，当初跟他一起出道的四个兄弟，一个死于缅甸，一个死于川渝，最后一个被他亲自打断了双腿赶出华亭，在金陵东山再起。楚成武的混黑生涯，无疑是精彩的，但高处不胜寒，往前走，往上爬，看得多了，受到的诱惑多了，曾经为对方出生入死的兄弟感情，往往会彻底被眼前的权利打败，那句话咋说来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怪不得谁。
楚成武将面前的最后一口菜放进嘴里，终于抬起头，观察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三个年轻男人，不卑不亢骨子里憋着一股子怨气和骄傲的王复兴，第一眼看上去就让他惊艳，以后多半会担当军师角色的鄢谛，憨傻但却最容易控制的虎子，还有一个未谋面但却被评价为很有意思的方浩然。
楚成武有些唏嘘。
这也是四个人呐。
十年二十年后，会不会再次演变成一出血腥悲壮的故事？
楚成武将面前的大半杯啤酒一饮而尽，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淡淡道：“四个人够不够？”
又很傻很天真又跑去指挥着自己筷子去跟楚前缘纠缠的王复兴立刻回过神，沉声道：“足够了。”
引擎声骤然在这个逐渐寂静起来的夜幕中轰鸣咆哮。
由远及近。
在大排档中仅剩的几个人惊艳视线中，一辆纯白色的跑车直接开了过来，最后稳稳的停在王复兴那辆a6l旁边。
楚前缘皱了皱眉头，沉默不语。
平静淡定的楚成武却已经眯起了眼睛，神色森然。
车门打开。
一个年轻男人潇洒走下跑车，一身与车身颜色一致的洁白西装，玉树临风，不是一般的潇洒。
王复兴眼神古怪，这世界，真小。
刚才在酒吧内才冲突了一次的白衣男杨修杰，竟然会再次出现在这里，以一个似乎跟刚才不同的身份。
杨修杰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王复兴三人，并且还是跟自己想见的人坐在一起，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没流露出半点恼怒，微笑着跟神色阴森的楚成武打了个招呼后，才面对正跟王复兴玩筷子打架游戏玩的很开心的楚前缘，柔声道：“前缘，最近还好吧？”
“很好啊。”
楚前缘头也不抬道，果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她嬉笑着将王复兴的筷子压住，神色自然，依然没有抬头，轻声道：“你看到了啊，这是我男朋友，王复兴。我们家人已经认可的。”
杨修杰不知道涵养惊人还是城府着实深厚，毫不动怒，保持着微笑，轻声道：“前缘，我想你了。”
这似乎是几个小时之前王复兴给楚前缘说的话，现在再由杨修杰重复出来，感受一点都不一样，楚前缘没半点感动欣喜，轻声道：“那不关我的事。”
她放下筷子，主动握住王复兴的手，平静笑道：“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前男友，杨修杰，当初复旦的风云人物哦，很帅吧？”
完全陌生的语气。
彻底平静的表情。
偏偏还没有半点作伪。
杨修杰微笑的表情逐渐收敛，楚前缘淡漠态度，甚至比上一次见面时她流露出来的厌恶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杨修杰深呼吸一口，尽量让自己平静道：“前缘，跟我回金陵，我保证以后会好好对你，楚叔叔跟我父亲当年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虽然有些过节，但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他老人家完全可以放下。”
“放下？杨东虎好大的度量。”
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楚成武猛然冷笑道：“他能放下，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思？小子，替我给你爹带句话，我楚成武不稀罕他放下那段恩怨，他要觉得有本事，尽管来华亭找我，我能废他一次，就能废他第二次，真当你们自己是个人物了不成？”
跋扈。
在华亭，这两个字才是楚成武最贴切的标签。
杨修杰紧紧攥着拳头，他在怎么年少轻狂，也没胆子在楚成武面前玩狠的，生生忍下这口气，转头，看着楚前缘，语气难免有些生硬道：“前缘，我希望我们能单独谈谈。”
“问我男朋友。”
楚前缘直截了当道。
杨修杰终于还是要面对这个在场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人物，以他的心智，这会难免也有些不自然，硬着头皮看着王复兴，道：“真巧。”
“你们认识？”
楚前缘微微讶异。就连楚成武都抬起头。
王复兴面色平静，看了看楚前缘，笑道：“他在不久前刚欠了我一个耳光，怎么样，要不要我现在打回来，帮你出气？”
楚前缘小脑袋一片空白，似乎理不清其中的因果关系，但却听清了王复兴的话，当即摇摇头，轻声道：“没必要，我又没生气，打他干什么。”
王复兴眼神中笑意浓郁。
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某个女人彻底放下还能做到心如止水的杨修杰突然觉得有些屈辱，这次做足了准备来到华亭，本来打算一举挽回这个女人，但一些准备都没来得及派上用场，竟然就得到了这个结果，内心满是不甘的杨修杰死死握着拳头，咬牙道：“你是我的女朋友，也只能是我的女人！”
“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楚前缘微笑道。
杨修杰刚要说话，耳边猛然听到一个让他瞬间变色的声音：“虎子，打。”
很简单的一句话，一样在不久前重复过。
简单一个打字，直接让自己的一个朋友轻微脑震荡，已经送进了医院，让丁少阳颜面尽失，两侧的脸颊彻底肿胀，至今仍未消肿。
现在这一个打字，会给自己打来什么样的后果？
杨修杰脸色阴晴不定，没来得及细想，眼角余光就已经扫到那个傻大个站起身。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风度尽失，不顾楚成武在场，怒极反笑，指着楚前缘和王复兴，冷笑道：“好，狗男女，我们走着瞧就是。”
杨修杰最后扫了王复兴一眼，语气刻薄阴损道：“一个二手货而已，你真当成个宝了？”
楚成武眼神一凝，杀机顿现，不加掩饰。
“啪。”
杨修杰话音刚落，眼前视线猛然被一道魁梧身躯占据，紧接着就是脸上一阵剧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被人结结实实抽了一巴掌，摔倒在地上。
短时间内觉得自己受了莫大屈辱的杨修杰再也顾不得什么脸面风度，盯了楚前缘一眼，眼神中满是**和贪婪，他爬起来，顾不得自己浑身的尘土，逃跑一般钻进自己的那辆白色跑车，扬长而去。
王复兴木然望着渐行渐远的车灯，让人猜不透他此时的想法。
依然冰清玉洁的楚前缘咬着嘴唇，想解释一下，最终却没开口。
最终，王复兴回过头来，握着她的手，轻笑道：“别放在心上。”
短短一句话，却让楚前缘瞬间打消了所有忐忑，使劲点点头。
向来都把自己的家人当成是逆鳞的楚成武紧紧攥着手中的杯子，杀机毕露，混黑不是从政，不是经商，有太多的事情完全可以不必遵循某些条条框框，楚成武有一句话在华亭的地下社会中广为流传：“我觉得你该死，你就得死。”
霸气外露。
他看了看即将帮他做事的王复兴，心思一动，静静开口道：“小子，敢杀人吗？”
很突兀的声音，说出的话同样突兀。
王复兴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直视着这个似乎要交给自己第一件事情做的中年男人，平静道：“杀谁？”
楚成武望着杨修杰消失的方向，淡淡道：“杨修杰，金陵能排的上号的黑二代，敢不敢？”
“理由？”
王复兴皱眉道，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事情太扯了点，有机会的话，他肯定会给杨修杰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但杀了他，王复兴还没想过。
“不敢？”
楚成武挑眉道。
“理由。”
王复兴面色不变，回话简单而固执。
楚成武眯起眼睛，眼神闪烁，死死盯着王复兴。
王复兴怡然不惧，静静跟他对视，不躲不闪。
针锋相对。
“前缘是我侄女，欺负她的人，该死，该杀！这理由够不够？”
楚成武沉默了一会后才淡淡道，说道最后，语气依然冰冷。
真是个难得以亲情至上的家族啊。
王复兴微微感慨，这个中年男人，凶狠一点，毒辣一点，但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个好叔叔，好长辈。
王复兴轻轻拿起楚前缘的手，轻轻亲吻了一下。
在美女老师满脸红晕的羞涩视线中，拿起一瓶啤酒，仰头，一饮而尽，姿态狂放，语气却很淡然道：“前缘是我的女人，如此，杀便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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