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春堂
房间很宽敞，家具摆设虽然简单，但也足够了，只是，没有棉被。
这个时候棉花还没有大面积的种植，织布技术也不算高明，棉被是很昂贵的，显然，对于现在的宋开来说，他还享受不到棉被的温暖。
不过，好在是初秋，即使深夜，天气也不算冷。
宋开稍微参观了一下自己的整个客店，便去睡了。
真的很累了……
第二天一早，宋开早早起床，进了茅房，痛快之后，发现一个很严重、很尴尬、很现实的问题，妈的，唐朝人果然不是用纸擦屁股的，至少，唐朝的穷人不是用纸，而是用个木棒样的厕筹。
“我去……”
心中骂了一句，穷人的日子果然没法过啊，宋开张嘴大喊：“福伯！福伯把账簿拿来。”
阿福在扫院子，听到叫喊，赶紧屁颠屁颠捧着账本往茅房里跑，心中感叹，自己这个小主子果然是转性了，上茅房的时候都不忘记做生意，哎，天佑宋家，天佑宋家啊！
刚刚把账本递进去，就听茅房里传来一阵“嗤啦”声，接着还听到宋开小声嘀咕，这是什么纸？质量太好了，擦屁股也不舒服嘛。
听到这句话，阿福脸色一阵惨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三文钱一页的账本白纸，你……你……你用来擦屁股……
宋开提了衣服，皱眉走出来，不管怎么样，先弄到开店的周转资金再说，这整个客店宋开都看过了，除了店名太二笔之外，其余的都还不错，地理位置还行，面积够大，环境不错，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老爹好赌好嫖，这个客店怎么也不会倒闭的。
只要弄到三贯钱，就能把客店开下去，只要开下去，就能盈利，赚钱多少无所谓，但最起码得买的起厕纸吧！
“福伯，咱家还有没有什么富裕的亲朋好友，能借点钱的，”宋开问道。
阿福立马摇头，“小主你别想了，为今之计，只能等有人投店住宿交钱，或者是，小主你干脆把老奴卖了吧，老奴一直对宋家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说着，又是大哭。
宋开侧头看阿福，这老不死的怎么突然提着这么一茬？难不成自己曾经说过要卖了这老货？不过也对，这老头整天哭哭啼啼，邋遢不讲卫生，远不如买个丫鬟合算。
摆摆手，宋开道：“行了，福伯，那些话休要再说，既然借不到，我就去转转，看看怎么能弄到几贯铜钱。”
阿福见宋开不卖自己，立马止住哭泣，道：“少爷，我看还是查一查那个聂铃铛为好，如果她是个没有官府通文的黑户，咱们把她送到官府，能有好多赏钱。”
“福伯，这件事以后再也不要提！说都不许说，而且，更不许对别人说起店里有这么一个姑娘！”宋开板着脸怒道。
阿福连忙点头，不敢反驳。
宋开耐心开解道：“福伯，你想啊，这女人都在咱们店住了一宿了，万一她真的是偷跑来的奴仆，咱们现在把她交上去，不仅不会得到赏钱，还会被官府责罚！这可是包庇私逃奴隶罪，要流放的。”
阿福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是，是，小主，老奴绝不说半个字。”
“嗯，我出去一下。”宋开披散着头发往外走。
阿福连忙拉住宋开，“小主，这个，你得梳下头……”
一间客房里面，聂铃铛披着衣服，倚在门口，听着院子里主仆二人的对话，她银牙咬的咯嘣咯嘣响，这老不死的，果然还打着本郡主的主意，不过，不过宋开倒是挺好的，嗯，以后等圣城光复了，我一定赏他个官做。
不过，现在只能藏身在这家小客店中了……哎……
一个小时后，宋开总算走出了客店，往大街上行去。
打听了一下，宋开转而往苏州城中心方向行去。
苏州城自然没有后世的大，但是在这个靠双脚行路的年代，如今的苏州城也算得上浩大了。
又是一个小时，宋开抬头，前面是一幢高档奢华的小木楼，楼外装饰极为典雅，正中央是三个墨红色的字：回春堂。
据说小说中所有牛1逼的医馆，都叫这个名字。
现在宋开是实实在在的见到了。
到回春堂来，当然不是来行医的，宋开是来卖医方的，唐朝时中医方术没落到最低点。秦汉时期，百家争鸣，《黄帝内经》与《伤寒论》问世，让中医第一次达到了巅峰，只不过此前印刷术太落后，造纸术也落后，这两本中医经典著作是在竹签上写成的，后来散落流失，只有宫廷御医才有可能有幸看到，但也只是看到一小部分而已。
到了宋朝时，有了活字印刷书，再加上造纸术突飞猛进，医学典籍方才流行起来，而明清时候，中医更是经历了一波高峰。
这些信息宋开自然是知道的，如果是面对明清时期的医生，说不定宋开还有些彷徨，毕竟他也不敢说在中医学术方面就超过人家，但是面对唐朝大夫，他还是很自信的。
进了回春堂，里面病人很多，十多个中医穿着长袍在望闻问切，一百多个病人排成长龙，等待着。
回春堂是苏州城内最大的医馆，他的地位，相当于后世的省中心医院，病人自然多。
宋开到了柜台处，敲了敲。
一个十多岁的小伙子跑了过来，“郎君，看病的话，需要先排队，拿药要把药方给那边的老先生先过目一番才行。”
“我不是来看病抓药的，我是来……嗯，你们掌柜的在不在？”宋开倚在柜台上，这大场面并没有吓到他。
那小伙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宋开，这宋开看起来像是个读书人，衣服料子一般，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但是身上气势倒是大气。
“郎君，我们掌柜的现在在里间诊病，你还是不要消遣小的了，”小伙子讪笑，并不去通报。
宋开皱眉道：“我真的有事情要谈。”
正说着，后面门帘子掀开，一名挽着发髻、穿着白袍子的女人走了出来。
“李二郎，干嘛呢，我让你拿的巴豆，你弄好了没！”女人神色有点急，虽然不足二十岁，但是整个人自有一番威严。
“是，三娘，我这就送过去，”李二郎转头，对宋开摆摆手，他刚才被训斥，心情很不爽，驱赶着宋开，道：“快走快走，看病就去排队，捣乱的话小心我让伙计揍你。”
宋开没理这三只眼的“李二郎”，他转头看向那女子，女子生的皮肤白净，有几分姿色，身上气场很足，一看就是管事的。
“小娘子有礼了，我手中有个方子，想找掌柜的谈一谈价格，”宋开直接说明来意。
女子上下扫了眼宋开，这年头卖方子是很正常的，主要是信息不发达，而且很多医生都是把某几张方子看做传家宝，一代代相传下来。
祖传的医生倒还好点，坑爹的是师父带徒弟那一种，俗谚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所以老师父经常会藏几手拿手绝活，不教给徒弟，徒弟以后行医，本事自然就低了很多，再带徒弟的时候，他自己又会留几手，这般传下来，医术能发扬光大也真是见鬼了。
女子转身进了里间，道：“你先稍等一下，我一会和你商谈。”
宋开很自觉的跟着女人进了里间。
里面是贵宾诊室，这里的诊费一次要三百文，外面只需要十文就可以了。
当然了，这里面坐诊的，都是孙老先生的家人后辈，也就是得孙老先生真传的医生。
孙老先生名孙堂，是苏州城第一大夫，据说祖上是前朝太医孙思邈，反正来头大得很。
女子脸色焦急，进了里间之后，继续往里走。
贵宾诊室最里端，有一扇小门，推开门，则是一个生着火炉子的小房间。
几个大夫都看向宋开，不知这人是干什么的，不过看他跟在三娘的后面，也没有人询问。
这时李二郎提着一个巴豆，匆匆跑了过来，女子回头接了过来，她刚要进那生炉子的小屋，见宋开还跟着自己，她眉毛竖了一下，道：“你在这等着。”
宋开不搭理，一伸手，推开门，径直走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炉火熊熊，药味弥漫。
房间里有三个人，两个老人坐在炉火边，炉子边还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名中年人，中年人脸色煞白，正瑟瑟发抖。
是危急症候，看脸色和状态，应该是败血症引发的神昏高热，在古代，没有抗生素的情况下，这种病情还挺严重的。
“你出去！”
后面的女子一脸怒容的伸手拉宋开。
声音响起，坐在火炉旁的两位老人同时转头来看，一人穿着青白色长袍，腰间挂着香囊，手中还捧着一本古医书，应该是这回春堂的主人孙堂了。
另外一人竟然是个熟人，正是昨日在河边垂钓的老头，那个救了自己性命之人。
钓鱼老头看到宋开，“咦”了一声。
宋开朝着老头拱了拱手。
后面的女子见宋开和薛为海认识，倒是不好再赶宋开出去，他关上房门，把手中的巴豆递给了孙堂，道：“爷爷，巴豆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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